云霁羽脸色微霁,“怎么没听管事姑姑提起?昨日她们去见你时,还说没事。”

宽大的梨木床上,璃沫垂着头,“刚才来的,我也不知这个月竟是这个时候来。”

云霁羽不语,目光落在少女微微抖动的纤薄的肩膀上,到底是没说过谎,一说假话自己就先吓得不行。

他走过去,手指勾起少女小巧精致的下巴,在蜷拥成勾的眉发间,那双漂亮的葡萄眼溢满了水光,脸色通红,既可怜又可爱。

“你不愿让我碰你?”

璃沫摇摇头,下巴被动地在对方手里蹭了蹭,柔软的触感顿时让云霁羽眸色变得深幽。

“臣妾真的身体不适。”

云霁羽手指蓦地用力,掐的璃沫无助地闭上眼。

阴恻恻的声音落在她的头顶,“那好,你休息吧。四五天而已,我等得起。”

云霁羽猛地松开手指,转身大步走出昭和宫。

璃沫仿佛气力用尽一般,缓缓瘫下去,眼泪顺着脸颊滑下去。但是不一会儿,湿软的眼瞳渐渐变得清明,皱着眉用手背擦了把眼泪,“怎么这么能哭啊?”

她不是爱哭的性格啊,记忆里都没哭过几次。

藤蔓爬上她的肩头,“哎,人一世一个性格,你这一世就是爱哭嘛。不过也没办法,一个小姑娘,她家逼着她嫁,她能怎么办?”

璃沫不解,“我不是给她指出明路了吗?云初弦在她入宫前拦住她,她干吗不跟他一起走,反正云初弦最后也要造反。”

藤蔓道:“你知道云初弦未来造反,她不知道啊。她想着牺牲自己保全大家也没错。”

“唉。”璃沫叹口气,看着紧闭着眼的少女,“现在怎么办呢?”

藤蔓用叶片挠挠头,“要不......继续唤墨迟?”

璃沫脑海里映出云初弦淬了冰似的目光,抖了一下,“他刚痛失所爱,我就去唤魂,不太合适吧......”

*

大殿内,云初弦坐在桌边,单手支着下巴,一双睡凤眼半合着,不知想些什么。脚下是几个小酒坛,全部都空了。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烈酒味,冷冽又渗人。

璃沫飘过去,到底是自己的前世,也不好撇清关系,有些羞愧地自责,“真太意外了,我以为她会跟你走的。”

云初弦睁开眼,眼梢扫了下半透明的少女,“怎么又是你?老跟着我做什么?”

璃沫在他旁边的椅子坐下,学着他也用手撑着下巴,“我也不想啊,但是你身体里住着我一个朋友。”

云初弦眸光微动,不动声色道:“什么朋友?”

璃沫认真道:“好朋友。”

云初弦无语地撩了撩眼皮,“没问你这个。”

“那你是问什么?”璃沫不解道,“我回答的太笼统了吗?那,可以救命的朋友,反正对我十分重要。”

云初弦默了一下,“是那个叫墨迟的人?他怎么到我身体里的?”

璃沫叹气,“唉,说了你也不懂。”修真人的事。

想到修真她眼神一亮,“你能不能让我也钻进你的身体里,那样比较好唤他。”

云初弦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她,“你说呢,我能让吗?”

璃沫弯起清澈的眼,心里通透无比,“你说了不算。”

说罢就化作一股烟气,扑进了云初弦的胸口。

云初弦只觉心脏咯噔一下,一股奇异的感觉充斥着他的大脑。那种感觉说不上来,就像他第一次见到沫沫一样,慌张地乱跳。

“咦?”他身体里传出少女惊讶的声音。

“怎么了?”他下意识按了按心脏,“你别告诉我,我命不久矣了。”

“那倒不是,”璃沫笑了一下,“我又不是医者,纵然有什么也发现不了。我是发现了点别的东西。”

“什么东西?”

“这可不能说。”身体里传出少女气死人的声音。

云初弦顿时气结,深恨自己年少时没有学点捉鬼的功夫。

另一边,璃沫看着云初弦身体里的魄灯,忍不住发出感叹,真是太奇怪了。

明明两个人,这里只有一盏魄灯,上面写着墨迟的名字。魄灯下还有一团东西,如黑雾一般,死死缠在魄灯底座上。

璃沫调取了一点灵力,点在黑雾上。顿时极度的恨意如排山倒海一般冲向她,若不是她是无形的魂魄,立时就能被恨意冲烂。

璃沫缩回手,惊讶地看着黑雾。她当然认识这是什么东西,此物名为虚怀,是人在极度的愤恨下残留的执念。

云初弦造反称帝后,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强烈的恨意和自尊以及误会,让他们错失彼此。

不知道李沫最后是因为什么被烧死的。但这件事是造成虚怀出现的最主要的原因。

还有什么比阴阳相隔更能逼疯一个人呢?

原来将墨迟拉进美人藤世界的不是白骨,而是他心中残留的上一世的执念。

璃沫突然觉得心尖被什么撞了一下,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将她紧紧包裹。

她竟然......跟墨迟有这么大的渊源。怪不得她的功德落在他的身上,为什么天命星君算出的穿越时间是这个时候呢?若是再早一百年或者两百年,那么她就不会遇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