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手养到大的孩子,为什么他们就不愿意相信白清竹的本性呢?

用这种事情去瞒着白清竹,却还在事发后吵了一个十分莫名其妙的架,可谁都没去反思过,当初为什么要去骗她。

白清竹不是不能接受院长的死亡,是不能接受这些人这么欺骗她。

以至于,她连院长最后一面都没能见上……再次相见的时候,甚至只能面对一个冰冷冷的墓碑,和笑的毫无温度,却又如同记忆中和睦的一个黑白照片。

那是抚养她长大的老人,更是陪伴了白清竹从小到大的唯一的一个亲人……更是她仅剩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的一个亲人了。

院长的存在,在白清竹心里是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替代的。

所以她才会这么的无法接受。

白清竹的脖子仿佛终于失去了支撑沉重头颅的能力,软哒哒的把头埋在了余故里的肩膀上。

余故里让她靠着,努力挺直了背让她能靠的舒服,能感受到自己的肩胛骨抵住了什么软软的东西。

不多时,从肩头就传来了阵阵的湿意。

余故里一顿,心下叹了一口气。

她把手放在了白清竹的后背轻抚着,心想,哭吧,哭出来虽然好不了,可发泄一下,起码不会这么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这一章内容比较多又连贯,有点靠状态,不想中间断层,所以想着写完再发……结果就到现在。

水平问题,我的原因。

希望大家看的尽兴,鞠躬。

第四十四章

陵园空空荡荡, 除了他们三个之外没有别的活物,气氛显得十分压抑。

然而比之更为压抑的,是白清竹即便是到了这时候, 也还都是没有声音的在哭。

她只是把头埋在了余故里颈间,默默的流着眼泪,滚烫炽热,烫的余故里肩膀像是被火灼。

余故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直到越越面前的手机里的动漫跳了好几集, 她重新觉得白清竹身上终于被她暖的多了一点点热气, 才察觉肩头一轻,是白清竹从她肩膀抬起了头。

白清竹本来肤色就极白,某些光色下甚至会白到晃眼的那种,现在哭过, 显得一双眼睛周圈格外的红,看着让人心疼的不行。

余故里放开了点手, 刚要往后退, 却察觉自己的腰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白清竹搂住了。

余故里侧头看了她一眼, 表情询问她怎么了。

“有点冷。”白清竹垂着头,低声说:“你别往后退,再抱我一会儿行吗?”

余故里顿时心软的不得了。

“我不退开。”她轻声的说:“你哭过有好点了吗?”

白清竹“嗯”了一声, 停顿了一下说道:“算是吧。”

余故里也不知道这个“算是吧”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只能偷偷的把自己的重量给着重的放在一条腿上, 来回颠倒着分摊一下, 省的待会儿站不起来。

白清竹也不知道在这里跪了多久了,膝盖肯定早就麻木了……余故里一边上下抚着她的背,一边乱糟糟的想。

墓碑上贴着的黑白照片里的老人笑容慈祥且温和,似乎是在用那双温柔的眼睛看着她们。

白清竹看了一会儿,闭了闭眼睛说:“他们跟我说, 院长走的时候没有什么遗憾……也不痛苦。”

余故里停了一下,安安静静的听着,说:“这是好事。”

甚至算的上是喜丧了。

人生几大愿望,算来算去,最难达到的,也不过就是“我以后想无病无痛的笑着离开人世”这一条了。

虽然事在人为,可有些事情是人力无法企及的,比如生老病死。

“我曾经在住院部见到过一个老人。”余故里想了想说:“他已经病得很厉害了,脑梗和心梗,还有高血压,他很痛苦,ICU都进了好几次,医生都劝家属不要再继续治疗了……但家属不愿意,硬要拖着,说不想让父亲离开。十几天就花了好几十万,特效药不要钱一样的用……”

白清竹安安静静的听,闻言说:“然后呢?”

“然后啊?”余故里顿了顿,说道:“那个老人抬手都已经很难了,根本没有自己的意识,白天要被插胃管,几次疼到浑身痉挛,却没能成功……他的儿子哭的跪在地上给老人磕头,让他忍,可老人根本忍不了,大夫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带着几个哭着下不去手的护士走了。到晚上,几个子女终于妥协了,说不治了,让老人安安静静的走……回去一看,老人已经自己拔了管子了,可脸上的表情却是从没有过的安详。”

余故里叹了口气,“最后就只剩下几个哭的撕心裂肺孩子,和一个停留在他们记忆里面受尽折磨,不得善终的长辈。”

“所以,比起那个老人来说,院长其实还是很幸福的,她走的没有痛苦。”白清竹呼出了一口雾白色的气体,说道:“你是想跟我说这个,是吗?”

余故里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白清竹勉强扯了扯唇角,却根本就笑不太出来。

旁边的越越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紧接着,又连续打了好几个,嫩生生的‘哈啾’声响了五六次。

白清竹登时回过头,摸了一下越越的脸。

脸部的皮肤露在外面,大晚上被冻得冰冰凉凉的。

“姨姨。”越越又打了个喷嚏,手在‘蛋壳’里面被包的严严实实,伸不出来,只能皱了皱鼻子,弱弱的看着白清竹说:“越越好冷哦。”

余故里从包里拿出纸巾,站起来时踉跄了一下,扶着膝盖吸了口气,才赶紧给越越擦了鼻子。

白清竹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块灰色的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