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1 / 1)

大恶人吓了一跳。“不会吧?!居然出现这么严重的双重影像。”

“每个人都有十根手指头,除非你断手断脚。”她气愤的反驳。

“也对。”坏人忽然伸指弹了下她鼻头,听起来笑嘻嘻的。“小妹妹,你满可爱的,反应很快。”

十五年来,头一回有人把“可爱”加诸于她身上。恺梅又好气又好笑。

眨开眼前那层泪雾,一张俊朗清爽的脸部大特写横在她眼前,好不容易蹲挺起来的臀部又吓坐回草地上。

“喝……”好大一张脸!她不习惯与异性保持短于五十公分的距离。

“好了,不痛不痛。”男子宽慰的拍拍她脸蛋,自动将病情归纳结论为“无痛无害”。

他的年龄比较接近助教以上的层级,古铜色脸容配上一口白牙,煞是健康悦目,朗朗的气质散发出热力,自然让身畔的人也随之温暖起来,好像不回他一个微笑就显得小家子气一样。

与冷恺群完全相反的典型,她想。

“怎么会不痛?”她蹙着眉头,搜寻肇事者的凶器。天!一本原文书,还是那种硬壳的精装本:起码一公斤重。“四公尺的高度,一公斤的自由落体,再加上重力加速度,你自己算算力道有多强?”

他当真一脸惭愧的把答案心算出来。“好吧!如果你真的出现视力不良的后遗症,记得到大哥哥的实习医院来,我帮你看诊。免费的哦!”

通常半路认亲人的“哥哥”、“弟弟”、“姊姊”是她最忌讳的称谓,不过这个男子的格调实在太醒目特殊,害她一时不察,平白被占去好几个哥哥、妹妹的口头便宜。

载有他联络资料的纸条,不由分说的塞进她手中贺怀宇,XX医院,外科实习医生,另外尚标明了他的实习时段和呼叫器号码。凌乱的笔迹只求看得懂就好,不求美观工整。

原来是医学系的学生,难怪年纪比大学生年长许多。

“来访之前记得先call我,我到后门接你,免得主任以为我私自挂牌看诊,知道吗?”他摇晃纤长的食指,谆谆叮嘱。

义愤填膺与好笑同时在她体内交缠。敢情这个大恶人还要求受害者偷偷摸摸,以免影响到他的实习成绩。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到不知如何以对的滋味,假若立刻就策动肝火,未免辜负了人家的一脸笑容,可又不甘心就此放过他。

冷恺群的性格虽然也强凶霸道得紧,却多了一份目中无人,不像这个贺怀宇,热辣辣的口气虽然显得很急躁的样子,却嚣张得可爱,今人自然而然地想亲近。

为何她一定要将每个男人拿出来与那阴阳怪气的家伙比较呢?

微笑的线条登时收敛起来。

“喂!喂!喂!你挤出一副冷眉冷眼做什么?”贺怀宇也凝起两道坏脾气的剑眉。“我已经提供‘售后服务’了,你还不满意?好吧好吧!送佛送上天,现在就带你到医务中心急救,可以了吧?”

说完,也不等她做出一点回应,竟然自顾自地就牵扯起伤患,直往医务中心拖过去。

真是……真是……恺梅简直不知该如何形容了。

“我在等人!”她赶紧甩脱莽大汉的手。

贺怀宇回头打量她几眼,又自动归纳出合理的揣测。

“等你男朋友?”看样子很像:“哪个毛头小子这么不够意思,让美少女杵在系馆外呆等他?依我说,生命安全要紧,换你让他站岗的滋味也不错。”

“他才不会等我。”话语脱口而出,恺梅蓦然惊悟,她竟然向头一回见面的陌生人吐露私事。几眼清朗自在的笑容就降低了她的心防吗?

“当真?”贺怀宇仔细审量她几眼。小女生虽然眉目如画,却镂刻着凄苦的线条。十多岁的妙龄少女不是应该享受爱情的甜美吗?“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在单恋人家,对不对?”

单恋,这个动词太刺耳了。

“他是我哥哥!”她沉着脸声明。

“哦?是‘情哥哥’还是‘干哥哥’?”他饶富兴味的摇晃着手指头。“你们小女生最爱玩这一套了,明明心里喜欢得要命,嘴里偏偏只肯叫‘哥哥’。”

明明心里喜欢得要命,偏偏只肯叫哥哥……

她的心房猛地惊动狂窜起来,彷佛灵魂某处不为人知的角落被翻开来,血淋淋地张扬出暗夜底的脓疮血肉。一些莫名的意绪,良久经年,她也不懂,却被贺怀宇嘻嘻哈哈的摊平在阳光下,接受曝晒致死的极刑。

“你乱讲!他真的是我哥哥。”顾不得心防,顾不得陌生或熟悉,顾不得一切,她涨红了俏嫩的脸,猛然提高嗓音,只想摆脱纠缠着心头的那个秽臭腐败的思绪。

“哥哥就哥哥,我又没说不是。”乖乖!青春期少女的心理状态果然不能以常情来衡量。

可是,他明明摆出一脸不信的表情。虽然和一个可能永远不会再见面的陌生人辩论“哥哥”的问题很没有意义,可是……可是……她就是无法忍受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把冷恺群塑造成她恋慕的对象。她的哥哥呢!这种乱了伦常的荒谬,怎么能容许?

偏生从小就不善于言辞,翻来覆去也只剩几个单调的字汇可以遣用。

“你乱讲……你……你思想污秽!”满腹的冤屈没地方发,突然化为玉泪……扑簌簌的决了堤防。

天!她在做什么?恺梅手忙脚乱的找寻手帕,揩拭颊上的无措和湿润。她疯啦?大庭广众之下又哭又叫的!

“拜托你们女孩子收敛一点好不好?动不动就掉眼泪。”他大爷居然还抱怨。

顽石!可恨复可恶。她忿忿的捡起掉在地上的书包,不理他了。

贺怀宇原本打算走开的,然而,看她一个年轻女孩站在暮色中,泪涟涟等人,终究不太忍心。

“喂,你还在哭?”

恺梅别过脸。拒绝建交!

“喏。”一方白净的手帕递过来,体贴的小动作实在有几分大哥哥的味道。

她吸吸鼻子,迟疑了一下,终于接受他的美意。

好几分钟,两人就站在晚风中,维持宁静。她不说话,莽大哥也就不开口。

半晌,确定暴风雨已经远,他才又问:“不哭了?”

她抿着唇,固执地不肯开启贝齿。

“也不痛了?”

她随便点了两下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