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慌张地想要抓住什么,伸手向邬羲和,可他没有伸手去拉住她,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张常年温顺的脸上,透露出的分明是冷清与危险。
“师姐,我好像念错诀了。”那一切仿佛刚刚是幼椿的恍惚,那神态分明还是一如既往的柔和。
可幼椿总觉得此刻的邬羲和就像一把温柔刀,刀刀要人命。
她的身体坠入,高空下幼椿瞪大了双眼,满脸错愕。
*
上风凌位于整个青阳宫的最高处。
邬羲和跪在正堂,眼眶泛着红,浑身上下沾着草屑与泥,“弟子因摔落山下没有及时护好二师姐,导致她被魔兽踹入崖下,愿受责罚。”
“幼椿已无大碍,羲和不必自责。”坐在正堂的人并非师父,师父已在晚间闭关,是剑修首席大弟子严予己代为掌管。
“不,大师兄,若不是我学艺不精也不至于让二师姐受如此重伤。”邬羲和眼里带着愧疚。
严予己看着跪在下面的身体颤巍巍的。先是处理之前成精的马蜂,再是对付二阶的魔兽,去山下找了个把时辰,好不容易找到了,结果幼椿还在魔兽窝的附近,“羲和,切勿多想……”
“代理掌门,弟子甘愿受罚。”邬羲和说完磕了一个头,他换了称呼,像是在提醒如今大师兄是代理掌门。
良久坐在上方的人轻叹了口气,“罢了,去你三师姐处领罚吧。”
邬羲和垂下的头,“弟子弃同门,怎么说也应该去刑司……”
严予己沉声道:“羲和,我作为你的大师兄,去你三师姐那,是我的让步。”这话完全是作为大师兄说的,而非代理掌门的身份。
刑司乃青阳宫的受罚之地,用的大多都是法器,若把弟子送去,都是犯了十恶不赦的罪状,邬羲和本就不至于此,受罚也不过是为了让他心里好受点,看样子邬羲和对幼椿情谊到底不同。
邬羲和退下,身上带着细小的伤口,跪着的时候还滴下了两滴血,严予己看着血随手一挥清理掉了。
那边邬羲和去了三师姐那处,正巧她在教别的师弟师妹们剑法的口诀,一看邬羲和全身都是划伤的痕迹,“怎么会来我这?”她倒深居简出,不知八卦的事情。
“受罚。”邬羲和言简意赅。
领完鞭刑,邬羲和穿着未换的衣物,从长春馆又买了些灵丹仙草。
一路走过听着背诵,瞧着其他非同宗师兄姐们整理了药圃果园,才拖着满身是伤的身体去往幼椿的住处。
耳里响起三师姐的话,“羲和,大师兄应是无奈之举,为了上风凌考虑。毕竟幼椿是清霞居掌门的侄女,难免嚣张跋扈。”邬羲和自然明白这句话的含义,无非是三师姐觉得大师兄作秀给清霞居的人看。三师姐还当是大师兄故意。
终是走到了幼椿的屋子的门前,又能听见她的心里话,他还以为她又会哭唧唧。他测试着距离,以及她心声,不是所有的心声都能听见,有些话就像被屏蔽了一样。
“二师姐你别怪九师兄了,他作为一个剑修,符箓本就不是他强项。”她的小师妹坐在榻前,督促着幼椿吃药,幼椿明艳的长相实在是不像个剑修。
幼椿一饮而尽碗里的药,“谁熬的药,那么难喝!”说完疼得龇牙咧嘴的,她躺在床上,身体上全是缠着的绷带与药膏,手指红肿,手臂上更是仿佛被打出来的青紫痕迹。
“九师兄熬的。”小师妹早已习惯二师姐的抱怨,“他在山下寻了你好几个时辰,又被几个高阶魔兽追着,身负重伤还跑去自领责罚,认为没有保护好你。”
“又自掏腰包,去长春观买了仙草来给你熬药。”小师妹絮絮叨叨说着。
幼椿舔了舔嘴唇,居然误会他了,嘴上不讨饶地说道:“谁要他多管闲事啊,本来就是他的错。”
小师妹见说不通,只好拿着碗离开幼椿的房。一出门就看见背上伤痕累累,显眼鞭印的九师兄,不愧是九师兄受了那么重的伤还去领罚,现在居然还来关心不识好歹的二师姐!
“九师兄,二师姐那边……”
“我知道……”邬羲和虚弱地笑了笑,风灌进衣袖吹得鼓起,像随时要被吹倒了一样,“难为你了,没有被骂吧?”
小师妹摇了摇头,“没有,是二师姐不知好人心,要我说……”
“谨言慎行,都是同门。”邬羲和呵止了小师妹的话,眼神瞥了眼窗棂若有所思,“二师姐不过性情中人。”
小师妹憋着气,九师兄怎么会眼瞎喜欢二师姐!人善被人欺啊,“师兄你这样站着伤口会裂开的,我扶您回去吧?”
邬羲和摇了摇头,缓缓地说道:“不麻烦了,过两日考核小师妹可要努力啊。”嘴上挂着和蔼的笑容,但笑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个表情罢了。
邬羲和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对了,小师妹,可知这是谁的?”是之前掉在地上的药酒瓶。
“香椿叶啊,是二师姐的,她所有东西都会拓印香椿叶。”名门大小姐的东西总归是要区别于普通人,才显得她特别,只是这句话杨依并没有说出口。
第04章 | 0004 木春
幼椿故作淡定地说着,“无他,唯手熟尔。”还好今日穿的袍子足够遮住了她都已经打摆子的腿,脸上被吓得毫无血色,手拿的剑都不稳了,内心早已崩溃。
伤势刚修养好就碰上青阳宫的宫内比试考核,选取前十名,为的是去参加东玄大陆的第一祭典,上祀祭。到时候祭典结束,优胜者可自选一件法宝。
由于祭典的法宝只有金丹期以上包括金丹期才能使用,故而青阳宫此次比试皆为金丹期及以上。
幼椿装完逼,利落收剑,看着牌子得分示意,她飞快地跳下武台。回到看台上,盯着双手,旁人有本命剑,她又没有自然也不可能打过,自己的水平几斤几两她心中有数,并不清楚怎么会突飞猛进那么多?
往高的看台望去,他们宫主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家,眉毛和胡子都长的拖地,可头是光的。
邬羲和站在她的附近,没忍住跟着幼椿往最高的位置看去。
幼椿视线又瞥到武修的方阵上,武修的掌门长得好像现实世界挂着门上的年画娃娃抱大鱼,说起来,体修的掌门倒是挺像被抱的大鱼,两个眼睛像鲶鱼,左右完全各长各的。
邬羲和正经的样子,也不免思绪被带跑偏,被同门喊了好几声才回神,神色复杂地瞥了一眼幼椿。
他看了对阵表,许是太清楚她的水平,如果他想和二师姐对上,只能那场他暗自出手帮了幼椿。
“恭喜师姐了,等会儿望师姐手下留情。”邬羲和不知何时冒出来站在幼椿的身旁说道。
幼椿睨着他盛气凌人道:“你要是输了可别说是我师弟。”加油呀,小羲和!
邬羲和眉眼弯弯,态度温和回道:“不会让二师姐丢人的。”眼神晦暗地盯着幼椿的脖颈上若隐若现的青色血管。
待第二场站在擂台上,看清是邬羲和的时候,她嘴角也难免抽了一下,她刚刚和邬羲和说了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