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1 / 1)

“天还没亮啊?”

“老娘在厨房做午饭。”易江南笑。

“天啊,这么晚了!我还有个会要开!”弹起来,准备逃跑,奇怪身后的易江南怎会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在身上摸了一遍,无奈停下凌波微步,扭头,易江南按预计地很阴险地玩着郑理放在桌上的手机。

“我错了。”郑理很镇定地举起手抱头。

“错在哪里?”

“昨晚睡觉前没有刷牙。”郑理羞愧地低头,避开易江南杀人的眼睛。

“理哥哥”易江南拉长尾音,魔音穿脑,郑理抱头鼠蹿:“我错了,我不该不告诉易江南我喜欢的不是周青青!”

“唔?!那你喜欢的是谁?”易江南听出破绽狞笑着痛打落水狗。

郑理呆了一下,突然扭过头,不肯再看易江南:“谁也不喜欢。”

“什么叫谁也不喜欢?你以为我真的这么二啊?你以为我什么都看不出来?”易江南的小宇宙开始暴走:“周青青这样的女孩子你都不喜欢,你还能喜欢什么?别以为我没看出来,这么多年来你流恋花丛欠了一屁股风流债,却没有一个姑娘可以在你身边呆的时间长过半年的,你还敢说你不是在掩人耳目、欺上瞒下?!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你喜欢谁?”

象数九天被一盆冰水兜头淋下来,郑理全身的寒毛都炸了起来,震惊地望住易江南:“你知道了?!”

“哼!我是谁,别人不知道我能不知道?!”郑理脸上的表情还是有点儿吓到易江南了,于是放软了声音走过去抱住郑理的胳膊轻轻摇着:“没关系,理哥哥,喜欢男人不是你的错……”

“哐”一只钢锅掉在地上发出惊天动地的声音,震得所有人头晕目眩,老娘却满脸忧郁尤自不可信地走过来:“你说什么?南南?郑理他喜欢男人?!”

“没有!老娘,你别听她胡说!我要是喜欢男人这世界上的多少女人得出家为尼长伴青灯以慰伤心啊!这么伤福荫的事我怎么会做。”郑理顾不得被易江南气得山呼海啸直逼临界点的血压,一手扶住几乎是摇摇欲坠的老娘,温柔地说:“您放心,喝了您那么多年的老火靓汤,就算是弯地也给喝直了。”

直到郑理扶着老娘消失在门边,易江南这才垮下一脸得意的笑,把郑理留下来牵制老娘的注意力她才有点儿时间和空间面对此刻混乱的心情。昨晚已经约好今天下午去做亲子鉴定。忘不了昨晚临走的时候,卢永福不理周围杀人的眼光,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说:“什么都别想,放松心情只管等着一个月后做卢氏主席夫人。”她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而且要命的是这份信心却传递不了一星半点的慰藉给易江南。一晚上,从老娘那里知道了自己被从福利院抱出来时的更多细节,可是她的心却比十一年前更加混乱与无措:那个叫卢锦平的冷漠男人可能是她的亲生父亲,未婚夫卢永福可能是她的亲哥哥,郑理可能是她的表哥……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易江南甚至有种拿把刀把自己身上的血统统放光的冲动。看来她的心理年纪停在了十四岁就没有成长过。只是,如果仍然只是十四岁,她一定不会趁老娘和老易去援藏去翻那个该死的箱子,如果只有十四岁,她就可以象当年那样把自己埋进那个墨沉沉的壳里不见天日而无所顾忌,直至那个总是清澈的少年用处在变声期粗沙喉咙整晚整晚为她读《中学生手册》,带着她在烈日下一趟趟跑民政局,跟她一起到据说是最早被发现的那间粤北福利院,然后助养了那个叫雯雯的小女孩……

易江南握紧心口的衣服,将自己卷成一团缩在沙发上,连头也埋到膝盖里,所以没有看到倚在门边的郑理眼睛里阴郁的暗色。

有钱人做事还真是利索,下午抽样的时候,易江南是独自一人被司机拉到一间研究所,在一个自称律师的年青男人的全程监视下抽了血,就被送回了家,第二天就被通知去拿结果了,地点是春秋律师事务所,参加人员,卢氏家长老胖子及长房一支的全部男性成员。

易江南单枪匹马地准时走进小会议室,却发现所有人一早已经坐定在那里,老胖子挂上一脸标准的狐狸笑,让人看不出来他又在打什么主意;卢永福的老爹卢锦平皱着眉头,眼睛下面一带青色,看来这两个晚上对他来说过得并不轻松,年纪大了经不起捱夜啊;卢永豪无聊地转着支签字笔,象在等待一个了然于胸的答案,但是态度却让人觉得答案如何于他一点干系都没有的样子,至于卢永福,易江南感觉到了他的方向,但却没有望过去的勇气,急急地在近门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其实虽然各人眼神复杂,易江南倒基本都能读懂那里面的各种纷踏而至的内容,难道是因了那所谓的血缘关系?易江南只觉一团草塞在了喉咙里,呼吸不畅,坐在对面的卢永福的气结地看到易江南毫不掩饰地避开自己的眼光,一直淡淡定定的脸瞬间冰冻。

“卢老先生,请问现在可以宣布DNA的鉴定结果了吗?”那个带易江南去抽血的律师看向老胖子,易江南总觉得他有些眼熟,却不太想得起来是何方神圣。

老胖子点头,撕信封的声音让易江南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会议室里另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清了清喉咙,拿着报告读了一堆专业术语,直到最后一句:“子代与亲代在所有检测位点中有不少于两个检测位点存在完全不同的等位基因,结论为否定亲权关系。”

易江南跳起来指着坐在对面的卢永福老爹问:“这意思就是他不是我爸,对不对?”

“按照国内外亲子鉴定的惯例,当 RCP 值大于 99.73% 时,则可以认为假设父与孩子具有亲生关系。如果 RCP 值达不到 99.73% 时,则可以认为假设父与孩子不具有亲生关系。 RCP 值达不到 99.73% ,应该增加检测位点数直至 RCP 大于 99.73% 为止。就报告结果分析,你们之间的STR位点有3个以上不一致,所以可以100%排除你们之间的亲权关系。”

“YEA!”易江南冲上去不由分说抱住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人:“太好了,他不是我爸,他不是我爸!谢谢上帝,谢谢观世音菩萨,谢谢真主阿拉,谢谢南丁格尔!”

“嗯哼!”随着一声假咳,易江南被礼貌但却坚持地推开,身后正好一股力量将她扯出来,于是,易江南带倒两张椅子后被毫无悬念地摔到了地上。看清楚将她扯开的是卢永福之后,被对方眼里毫无悔意的怒气吓到,这才反省自己似乎是当着未婚夫的面和别的男人抱了一个满怀?满腔愤怒即而转向对面将她推开的是那个年青律师,“你叫什么名字?”

“孙浩。”

“好!我会记住你!哼!一摔之恩,他日必报!”虚张声势地爬起来,易江南这才看到对面卢锦平眼光阴冷,尽数投在了小儿子身上,双手轻扣两下桌面,继而转向老胖子:

“好了,这场闹剧到此结束,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知道我们做了小丑的全是自家人。爸,我想我们需要单独谈谈。”

“在你们谈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宣布。”卢永豪最近似乎非常热衷于宣布各类消息,不知是否太醉心于这一崭新的尝试,以至于对于他对父亲不善的眼光以及“谈谈”的潜台词似是全然没了之前的警觉性:“下个月,我想跟大哥一起举行婚礼。”

“一起举行婚礼?跟谁?” 好不容易放下了心头的终极大石头,身轻那个如燕的易江南率先出声八卦。

“我还能跟谁,当然是青青。”卢永豪不意外地看到老爸脸上惊喜与懊恼交织的复杂表情,却很遗憾没能打乱卢永福身上平静的气场。

“哦,就是那天永福订婚跑出来搅局的那个小姑娘?”老胖子笑眯眯的样子让人无法对他的“搅局”两个字有任何负面的理解。

“唔,这个,青青也是省里周书记唯一的女儿,从小跟RYAN他们一块儿长大。”卢锦平的语速稍快。

“知道了。看来,我们也暂时不用谈谈了,是吧,锦平。”老胖子狡黠地眨了眨眼,了然地看向大儿子。

“您事情多,我也要嘱咐如颜给两个孩子准备婚礼,事情都不少。”卢锦平殷勤地替老爷子拉开椅子。

“丫头,我是很期待跟你成为一家人的,不管你是用哪种身份,有你在,那个家,呵呵呵,可以想见会变得多有趣,哈哈哈。”老胖子离开前揉了揉易江南的脑袋瓜儿,眼睛闪着得逞的光,易江南非常郁闷地怀疑老胖子会不会成为那个大房子里第一个整死她的人。

第四十章

众人走光,易江南也想离开,不曾想被身后的卢永福一把拖住。

“怎么才两天功夫你就瘦了这么多?”卢永福捏着易江南的手腕很不高兴:“不是告诉你不用担心了吗。”

“你这么成竹在胸会很让我疑心你是不是一早已经知道这个结果了?”易江南突然眯了眯眼睛,“在卢永豪拿那堆假文件出来之前?或者是在订婚之前?甚至还是在我认识你之前?”

感觉到捏着自己的手指随之僵硬,只是这么一下就够了,之前的怀疑象被串起来的链子,易江南呲着两颗小虎牙笑得那个灿烂:“我还一直奇怪我们之间怎么会有这么多巧合的事情发生,看来,我一直都在你的算计当中,但是你怎么会选中我呢?卢永福先生?”

卢永福紧紧地闭着嘴,眼睛却坚定地看着易江南,初初因为易江南惊鸿一瞥的聪敏而闪过的惊吓与担忧很快就被轻易地掩饰过去,即使此刻,其实,他的眼睛已经被对面那个笑容炙得疼痛,比他现在身上那些青紫更痛。

“好吧,我承认,你默认的样子很帅。”被卢永福的眼光盯得有些心慌,易江南吹着响亮的号角打响的对卢永福的第一场自卫反击战很没面子地草草鸣旌收兵,扭开头:“算了,我也不想再追究什么了,事情已经这样,就这样结束吧。老娘那边我自己会去解释,至于你们家反正到时候也有卢永豪的那场婚礼在那儿预备着,也不会闹什么笑话出来。不用说再见,我们就此……”

轻轻地嘀咕了一句,卢永福毫无先兆地俯身用嘴巴堵住了易江南的嘴,不管易江南大睁着两只小眼睛拼命挣扎,只管一路攻城掳池,真是应了那句语言是苍白的,耍流氓才是王道。

易江南憋红了脸捶胸顿足寸步不让,差点儿憋得背过气去才让卢永福松开。拼命倒了半天气,易江南的小宇宙暴走在崩溃边缘:“你刚才说什么?”

“好吵。”

“什么?”

“我说你好吵!”卢永福闲闲地站在那里,浴着身后玻璃窗外的阳光,如同一道景色。可惜的是易江南没打算做导游,更没有找个镜框将他镶起来挂在墙上留存纪念的心情,于是还以爆跳如雷:

“你凭什么亲我?!你现在有什么资格亲我?!你有什么立场亲我?!我已经清清楚楚地告诉你,我,易江南,跟你,卢永福,从现在起,从此再无瓜葛,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就算欠,也是你欠我,不是我欠你!”

“同意,即然我欠你,那这次换你亲我吧。”卢永福依然不急不徐,那副神气却似足郑理与易江南耍无赖时的模样,搞到易江南盛怒之下也一闪念,心神也随即冷却下来,收拾了散乱的眉眼,淡淡地说:

“这是最后一次,卢先生。”言罢扭身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