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心口骤然一痛,血肉分离,仅剩的半颗心脏被活生生掏出来。

那团邪气早已脱掉“夕影”的皮囊。

而他的心脏倏然消失,从他眼前不见踪影,和那截花枝一样。

没了心,人不能活。

那他呢?

建木树没了心能活吗?

镜来不及想,没了心的他半分力量也使不出来,疼地要命,浑身像是被大力撕扯。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四肢脱离身躯,看着碎成肉块的躯干,才猛然意识到,他无能反抗时,被那邪煞以极快的速度生剁了。

开始是难以置信,等到反应过来,已没了生机。

他甚至没认出这团邪煞是谁,从何而来,拿走他的心要做什么。

便带着不甘咽了气。

头颅滚在霜雪中,双眸阖不上,对着那轮已升至高空的昆仑月。

死前,他想起夕影说的话。

原来,他真的好笨啊,只要披着夕影的外皮,就能将他骗得团团转,骗得丢了命……

……

与此同时,那团邪煞气消失原地,来不及毁尸灭迹。

它将那两样东西交给另一个自己。

“将这心揣进怀里,他不会认出你不是他的。”

他慢慢变作镜的模样,那团邪煞气满意极了,又将花枝塞进他手中:“都做到这一步了,不差这个,用好它。”

随后,它撞进他的体内,与他融为一体。

他睁开眼,双瞳覆着浓郁的黑气,半张脸君子斐然,温润如玉,另半张,阴鸷邪性的笑容恐怖狰狞。

手中花枝化作一把剑。

他奔过去,这一路,他的脸愈变愈像镜的,他站在人间仅剩的神背后,仓皇大喊:

“影!别走!你别走!”

“求求你,别走!别丢下我!”

神不会为他回头,却一定会为现在的他回头。

夕影回首刹那,他抓住唯一的时机,将花枝剑送进神的心腔。

他抱着夕影,安抚夕影,无限温柔。

“别怕,不疼的,一会儿就好了。”

矛盾地像是要疯了一样。

不可染指的神明,终于为他回眸,被他拥入怀中,虽然他借着的是别人的身份。

能让镜不设防的只有夕影。

能让夕影变得不像神的唯有镜。

他握着神的琉璃心,想小心翼翼地掏出来,私藏。

心底的声却对他说:“别犯蠢,留着是祸患,祂都是你的了,你还要这颗心做什么?”

手指紧攥,琉璃应声而碎。

祂的心好美,就连碎屑都那么漂亮。

抽出手时,他一边拥着昏死过去的夕影,一边像个变态一样将手指上的碎屑一寸寸舔干净。

他听见心底的声嗤笑他,嫌恶他,嘲讽他。

他才不同它计较,它懂什么?

一切都将尘埃落定,他嫌弃镜的心,却不得不将其送入灵脉中存着。

一半在他这,另一半在夕影心中。

神与人没有羁绊,他便生造一个。

灵脉中的灵流掠过那半颗心,带着镜独有的气息缓缓流淌全身,他终于可以摘掉镜的脸,换上他自己的也不会被夕影发现的。

特殊的熏香源源不断被夕影吸入,他的识海正在进行一场不可回撤的改造。

琉璃眸再睁开时,夕影空洞麻木地望着对方。

“……沈悬衣。”

沈悬衣皱眉,夕影连名带姓地喊他,总让他想起以前被夕影和镜训话时的场景。

他目光微眯,抚着夕影的脸,纠正道:“叫…师兄。”

夕影听话地:“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