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影,放弃我,忘掉我……”
苍舒镜融化体内那尚未成型的灵脉,袭向小兔妖那边的血雾屏障,像是用生命去融化出一道生门。
“你别乱来!”
夕影急道。
苍舒镜愕然一瞬,凄苦笑道:“你其实……也是有些在乎我的,对吗?”
“……”
“我祈求千万遍,终于等到了。但这一刻,我多希望你其实……一点都不在意我。”
“夕影,你不要被它骗,别出手,让我来。”
“这是我,最后一点价值了。”
他很清楚,它说的那一点点代价,不只是一点点。
二选一不是抉择。
让夕影付出救人的代价才是它的目的。
它想让夕影祭出灵核,去破屏障。
灵核已有裂痕,苍舒镜的半片魂魄修补过一段时间,加上夕影融了心脏中的七情六欲去温养,快要恢复如初了。
它想让夕影灵核再创。
届时,夕影哪怕收集齐魂魄,没有完整的灵核,依旧无法离开红尘,无法返还九重天。
这分明与沈悬衣的愿望背道而驰。
这一刻,夕影自己都说不清楚,他该不该怀疑沈悬衣与它有所勾结。
实在太矛盾了。
无论是想毁神重造,还是毁他灵核。
都指向一个目的将神永困人间。
巨大的血雾屏障上再度浮现字迹,焦躁扭曲。
境台上有咒印!苍舒镜!你若死在这里,就再无重生的机会了!!
夕影一滞,充血的瞳微微颤动。
苍舒镜笑了声,释然般:“……那也好。”
因为没有其他选择了,这便是不得不接受的结果。
“……也好。”
纠缠不休,拉扯了几辈子,也看不到尽头,爱恨嗔痴,妄欲难了,不如都付诸一场盛大的告别。
神从不缺少信仰,也不乏愿为之生,为之死的信徒。
同样的虔诚。
但他们为之献身的是自己心底的信念,是自我心灵的救赎。
唯独苍舒镜,他的虔诚不是对神祇的,而是夕影这个人的。
这一刻,境台上的苍舒镜与某段记忆中的影子重叠。
浮现在夕影眼前,在脑海深处。
他看见苍舒镜一袭慵倦白衣,站在他眼前,长发直垂膝弯,提着一盏兔子灯。
问他喜不喜欢。
他看见苍舒镜站在一树海棠下,花瓣纷纷飘落在他肩上,朝他招手。
说这株树是他而种的。
他看见苍舒镜塞了一块桂花糕进他嘴里,堵住他的话,而后语速极快地说:“虽是你降伏了我,我也心甘情愿跟在你身边,但我才不要叫你主人,不若你……唤我一声师兄吧!叫兄长,叫哥哥也行!”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他听见自己咽下糕点,口齿不清地嗔骂一句:“呸!大胆魔头!你哪来的资格当我师兄,当我兄长?我比你大了不知几万岁,你就是个小屁孩!”
苍舒镜耍无赖似的,假装听不见,跟他打哈哈,逗地夕影气红了脸。
“好吧好吧,现在不叫,你迟早也要这么叫我的。”
“做梦!这辈子都不可能!”
“这辈子不可能,那就下辈子,下下辈子。”
“你这魔头是不是有毛病?又不是凡人,神和魔哪儿来的下辈子?”
“唔……说的也对。”
…
他看见苍舒镜化作一团黑色的毛茸茸的东西钻进他被窝,说给他暖床。
一夜又一夜,都是这么度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