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疼?
对方睡着了,他的目光无所顾忌地踅摸到微微起伏的胸膛前,里头埋着一枚灵核,他的半片魂魄曾在里面住过,原本那便是最好的结局。
他死了,被处以极刑,却还可以留有半片魂魄在夕影心中。
他不是不惧死,他是故意藏了这心思。
他何其卑劣,图谋一生,连自己的死都要算计。
他想住在夕影心中,哪怕夕影不爱他了,也不能拒绝以他魂魄修补的灵核。
可惜……
他的魂魄又从灵核裂开的缝隙中游荡出来,再度为人。
能守在夕影身边,却不能“看”他,再也不能留他心中。
苍舒镜越想越觉悲哀,越想越心口疼痛。
他做了一件极为大胆的事。
微红的薄唇如一只飞舞的红翅蜻蜓,缓缓落在夕影足背上。
蜻蜓点水,荡开一圈涟漪。
又一阵疾风吹来,吹皱了池水,也险些折了蜻蜓的翼。
霎时间,三人面面相觑。
旖旎顿散,气氛古怪,却无人觉得尴尬。
沈悬衣眉间成川,凤目怒瞪苍舒镜,他很久没这么表现出明显的情绪了,一时有些失控,灵力未收敛,拂地苍舒镜唇边淌血。
红艳艳地,滴落在夕影足背上。
沈悬衣眉头皱地更紧了。
却没再对苍舒镜下手。
这个人还有用。
而苍舒镜毫不怯惧,他谁也没看,装作个瞎子,指腹抹去唇角殷红,无声地笑了一下。
夕影瞧了会儿,不觉窘迫,反倒掀睫时,眼底闪过一抹暗色,又故作无所谓地抬足,在苍舒镜衣摆上蹭去血迹,才收回。
看得他沈师兄眉头直皱。
在夕影瞧不见的暗处,苍舒镜掀睫,对上沈悬衣的眼,挑衅意味赤`裸,再垂眼时,眸色又恢复成琉璃,卑微地跪着等夕影使唤。
“好了。”夕影慵倦道:“你去屏风外侍奉吧。”
苍舒镜跪着没起身,脸偏向沈悬衣。
夕影明了,笑道:“眼睛瞎了,耳朵也不好使了?我要与师兄共浴,你杵这里做什么?要跪去外面跪着。”
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苍舒镜只觉耳膜嗡嗡,险些戳破那薄如窗纸的伪装,想要抬眼询问。
夕影不理他了,只望着沈悬衣,笑地温柔亲近。
“师兄快些,等你很久了。”
说罢,便除去披身的棉白寝衣,半透的锦屏后,玉白肩窝刺目,纤细劲瘦的腰肢若隐若现。
苍舒镜恨得牙痒!
又心跳地厉害。
但他只能听话地退避在屏风与重重叠叠的纱幔之后,里头那两人的身影被烛灯照地投在墙上,模糊暧昧,声音却听得清晰。
快折磨死他了。
又是隐欲,又是忧心愤恨。
伴着水流缓动,夕影说:“师兄,你别扭什么?我们又不是没有赤诚相对过。”他说着,笑意愈发浓郁,惊心动魄般的迷人:“以前在极仙崖的时候,师兄还为我擦干身体,穿衣服,现在是……变得生分了?”
生分……
夕影是会拿捏人心的,沈悬衣听不得这个。
只能别捏地除了衣,下了水。
苍舒镜牙都咬碎了。
哪怕是一条狗不高兴了,还能吠两声,而他,连狗都不如,所有怨愤与妒恨,只能往喉咙里咽,往肚子里吞。
他站在屏风外,捧着干净的擦身布帛,不无悲哀地想:人间有国度,作为九五至尊的君王,可以拥有很多妃子,每夜召一个,都能睡一年不重样,夕影是君王,沈悬衣和小兔妖就是那妃子,往日里夕影都“临幸”小兔妖,今夜召了沈悬衣而已,他不都习惯了吗,干嘛还难过?难过能改变什么?
不能!
听夕影那么说,沈悬衣在极仙崖时就和夕影那个了?
很奇怪吗?
他都亲眼看过夕影吻沈悬衣,再想自己死的那十六年,夕影和沈悬衣一定已经……
搁在以前,苍舒镜非得妒恨地撕了沈悬衣,掳走夕影,将夕影囚在身边,夜夜困在床上,让他下不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