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丢下她不管了?
不怕她骑着马跑了?
闻蝉往四下一看,群山黑黝黝的,山路陡峭,空中无月。四野荒荒无尽头,山雾映着雪光,将少年的背影,照得极为修长。偶听到山间几声野兽磨牙嘶吼声。
闻蝉明白他为什么不怕她逃了。
有了上次被野狼追的经验,她清楚,就这种情况,人生地不熟,还是不知名的山上,逃走的活命机会,还没有跟着李信大。
闻蝉紧张地跳下了马,回头,与马匹长睫毛下的眼珠对视。她也不知道拿这匹马怎么办,然一扭头,李信都快走得没影了。女孩儿当机立断,放开了手中绳子,一瘸一拐地追少年去了。
“李……”才开了一个音,就被风呛住了。
少年的身影不见了。
闻蝉泪眼汪汪、一脸惊怕、不断咳嗽地紧跟其后。少年走得并不快,慢悠悠的,足以让她跟得上。
李信听到她不住的咳嗽声,回头匪夷所思地看了她一眼:“……”然女孩儿才想堆起一个讨好的笑,就见少年冷哼一声,撇过了脸,让她的话堵在了喉咙口。
李信寻了一个山洞,从外面搬了树枝进来,用火折子生火。他跪在地上张罗火苗,好容易让火生了起来,不至于被外面的风吹灭。抬起头,便看到闻蝉站在洞门口,长睫颤颤,垂着眼,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对上他的神情,她那双漂亮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水光濛濛。
她又美丽,又可怜。
生得高贵无双,眼下脸上却因哭泣沾了污渍,用簪子束着的乌发也乱了,一绺垂在脸畔。鼻子也红,脸也红。皮肤娇嫩破皮,走路姿势别扭……她用清澈无辜的眼睛看着他,那双湖水一样的眼睛,无声地说着话,说着她的娇弱。
李信不动声色地欣赏她的美貌,欣赏她的心情变化。
实话说,生气嘛,有一点儿,但也并不强烈。
至少没有强烈到,让他想跟闻蝉反目的地步。
他非常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也非常清楚闻蝉对自己的感受。他一心一意地讨好她,希望熨帖她的心,让她感受到自己的诚意。却不料,闻蝉如此薄情,如此不领他的好意。
李信其实还有点儿惊讶:他以为的乖巧听话的女孩儿,一点点露出爪齿后,与他最开始的既定印象,那么不一样。
李信只在一开始怒了下,失望了下,很快就不生气,不失望了。他大脑转得快,出逃的一路,闻蝉惶惶不安时,他已经想通了,想明白了自己输在哪里。
输在他的身份上。
输在闻蝉是个俗人上。
“然我有一身本事,机会还多得很。冬夜雪,巷中刀,吾心不死,终将有成。”
李信淡然的、自信的,这般想着。
洞外刚停了雪,山中风又大,闻蝉站在那里,有些冷。被少年看不出神情的目光打量着,身子僵硬再僵硬。闻蝉冷得哆嗦,又怕得哆嗦,好一会儿,心一横:管他呢!我再这么站下去,就要冻死了。必须进去……
她蜗牛一样磨进了山洞中,坐到了离李信最远的地方。抬起眼,看到少年直接果断、肆无忌惮的目光。与她眸子一对视,李信摸着下巴,凉凉道,“知知,地狱无门,这可是你选的。”
闻蝉:“……?”
下一瞬,她瞪大眼,见少年嘴角不自知地一弯,忽而跳起,眼中充满了邪恶神色,将她扑到了身下。
“你干什么?!”火影在山壁上晃动,少女被摁在身下,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被撞得眼前冒星光。
腰肢被手臂箍住,他挑着她的下巴,吹一声口哨,动作语言无不流氓,正欠嗖嗖的、言简意赅的,说,“干你。”
第22章 洞中天地
会稽郡城,城门已关。各处肆、置之类的场所,都被卫士们搜查一番。灯火成一条蜿蜒长龙,在城中穿梭。灯与雪相照,夜雾重重行行,卷起一层白霜。
千里之外,地域僻静。天地荒雪无边,洞中火光一星。
少年将少女压在身下,手笼着她巴掌大的小脸,呼吸与她交错,俯身便要亲吻。闻蝉手忙脚乱、心头大慌,反应又前所未有的灵敏,在李信凑过来时,伸出手,紧紧捂住他的嘴。
李信看着她:小娘子胆子挺大啊。
闻蝉使上自己最大的力气,手捂着他的嘴,还要努力挣脱他的控制。李信看她那么辛苦,简直想帮她对付自己得了。
哂然一笑,李信拉开她的手,压于闻蝉肩膀两边。他的手,与她抵扣住。两人别着气,他仍是邪气森然的、意味不明的,灼烫的呼吸喷在闻蝉扭开的耳根上。玉白的耳尖被染红,雪亮色的面孔也变得绯红。
长发凌乱,衣衫纠缠。
山壁上映着“霸王硬上弓”的经典戏码。
女孩儿寒毛直竖,求生的本能让她挣得很厉害。她几次都有跳起的架势,又被少年轻而易举地拽回去。他都没用什么力气,伸手一拽她,她整个人都埋入了他怀里。
温香暖玉。
少年们在搏斗,身体不可避免地碰触,坚硬与柔软,一次次的,又追又躲。天应该很冷的,身上却出了汗,十指相扣间,也渗了水。面颊通红,异样的感觉划上心头,让心脏疾跳、血液奔放逆流,喷在对方面上的呼吸,也变得滚烫。
李信与她逗弄着,戏弄于她,看她害怕。他就想让她怕,让她知道惹怒自己的后果。
淫、贼,却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世上还有个词,叫“擦枪走火”。
李信还是少年,十五岁大的小郎君。他有一腔旺盛蓬勃的精力与情感,比成熟的青年,更加炽热、强烈。他却并没有男人的欲望。他对闻蝉的喜爱,始于她长得好看。他对她上心,始于她总躲着他,一会儿怕他,一会儿又敢反抗他。
少年时候的喜欢,很纯真、很干净、很热烈,却不夹杂目的性。李信喜欢闻蝉,就是想和她玩,想欺负她。
并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欺负”。他没有那种经历,也没有那种需求渴望。懵懂不解,常常觉得心头燥热,宣泄无解,却只是拉一拉女孩儿的手,就能得到满足。
然而此时,把女孩儿搂在怀里,看她在身下发抖。玉一样,雪一样,朦朦胧胧。乌黑长发撒在他臂弯间,水灵眸子楚楚可怜地望着他。
李信的手指头,开始出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