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放电影的地方就在之前分鱼的大槐树下,上面宣传文化,时不时有人来上思想政治课,或者串村走县放革命电影。河子屯离大槐县不远,是重点开发区。
早有小孩子提前搬个小板凳在场地前占了位置,家里大人吃过饭也陆陆续续过来了。张英坐在位子上左顾右盼,电影都开始了肖缘才姗姗来迟。
张英忙把人拉下,“怎么才来呀?我都看好久了。”
“家里有事呢。”肖缘抱歉道,又把糖拿出来分给张英,张英笑嘻嘻接过,“谢谢谢谢,你自己留一半吧,我知道你肯定舍不得吃。”
肖缘便把剩下的一半装进兜里,专专心心的看电影,讲的是红军长征时候的一则故事。大队的人马在草地上缺吃少喝,到最后一点粮食也没有,当时的一个领导人将陪伴自己九年的战马献出来,叫大家杀了渡过难关。
很催泪,音乐也悲惨,张英泪汪汪的,肖缘也看的眼眶红红。
何兆早跟着铁牛一伙人爬到树上等着,一颗大槐树粗壮的枝丫上坐着几个半大小伙子,铁牛把从家里偷出来的红苕递给何兆一个。
何兆一条腿垂着,无聊的晃来晃去,一条腿踩在身侧,手搭在上面,咬了一口红苕,嚼的格吧格吧的。往人满为患的场子里看了几圈,还没看见那个心念念的身影。
小声嘀咕了一句,铁牛转头问他,“谁还没来?兆子你等谁呢。”
锋利的眉梢挑了挑,怏怏道:“没等谁。”
“嘿嘿,那个知青所的杜明月是不是对进哥有意思,我好几次看见她去你家。”
何兆看着播电影的大黑幕,没回话,精神仄仄,没意思的很。铁牛胳膊撞了撞他,“你看,我可不是乱说吧,这就找上去了。”
何兆扫了一眼,看见他哥过来了,杜明月迎上去,两人说说笑笑的,“瞎几把说什么呢,人家文化人之间的事情,借本书怎么了?电影开始了。”
铁牛这才转过来看电影,何兆盯着何进看了一会儿,余光瞄到肖缘从人群后面过来,眼神顿时亮了。正想下去,就见她挤到张英身边去了,瘪瘪嘴。
半场电影过去,他啥内容都没看进去,只顾着看肖缘了,心头毛焦火辣,她什么时候出来啊。转头一看肖缘不见了,顾不得了,铁牛喊着喊着何兆就跳下来跑了。
肖缘朝厕所走去,半路上遇见何进,顿时紧张的低下头,不敢打招呼,倒是何进含着笑问好。她羞的不行,点点头,喊了声哥,何进推推眼镜,“你这么怕我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人。”
你不吃人,你身下的大东西吃人。肖缘隐晦的瞄了一眼何进两腿之间,脸更红了,何进也不为难她,将她的手抓起来,肖缘顿时浑身一僵,脑子里都白了。
何进将糖放进她手心,“给你的,下次可别怕我了,我真不吃人。”
肖缘脸上烫烫的,又有些不好意思,她一天都在想什么啊,拦住要走的何进,小声道:“谢谢进哥,我也有糖。”
何进看着黄纸里那块小小的麻糖,担心自己要不收,肖缘以后更怕她,笑着收起来,摸摸她的头顶,“谢谢小缘,我先走了。”
肖缘觉得自己飘乎乎的,从厕所里出来脸上还滚烫滚烫的,轻一脚重一脚的往回走,撞上人了还没有反应过来。
何兆盯着肖缘脸上的笑觉得异常刺眼,插在兜里的手忍不住握成拳头,一贯的痞笑没了,脸色阴阴的,凉凉道:“一颗糖就哄的这么开心呢,太容易满足了吧。”
肖缘收起笑,不理睬他的笑话,绕过去准备走。何兆心口闷着一股气,跨出一步堵着路口,伸出手,“见者有份,我也要麻糖。”
肖缘捏了捏衣服包,微鼓着眼睛看他,“没了。”
“那我不管,你给我哥了,我就也要,不然我就让我兄弟们去村里宣传宣传,你喜欢我哥。”
肖缘急了,看了看四周,将何兆拉进两人高的草垛子后面,小声央求,“我真的没了,你别乱说,我明天给你带好不好。”
何兆笑的恶劣劣的,“我现在就要,你把我哥给你的给我。”
肖缘舍不得,犹豫的功夫眼见何兆更生气了,慢吞吞的拿出糖,抿抿嘴,放在他手上。何兆哼哼的笑,“晚了,早不给我,现在我后悔了。明天全村的人就都会知道,肖缘喜欢何进,想给他做婆娘。”
肖缘脸都白了,揪住他袖子,“我没有,你不要乱说,我糖都给你了。你想怎么样嘛?”
何兆嘴角又勾起那抹坏坏的笑,一双好看的眼睛微微眯着,开玩笑似的,“你亲我一下怎么样,我就什么都不说。”
肖缘紧紧抓住衣裳,眼眶红红的抿住嘴,何兆看她半晌,哼了一声,昂头往外走,“那没办法了。”
衣裳被人拉住,他听见一声低低的好,嘴角又咧起来。何兆配合着只到他肩膀的肖缘,一条腿曲着靠在草垛上,眼皮微掀,默默的看着她。
肖缘上前一步,咽口唾沫,颤巍巍把手搭在他肩膀上,脸慢慢凑过去,嘴挨了一下他的嘴马上就要躲。何兆却突然抱住她的腰,扣住后脑勺将人按在怀里。
反被动为主动,粗粝的舌头探进去,捉住四处逃窜的小舌头,亲吻的力道仿佛要吸进肚子。肖缘紧紧闭着眼睛挣扎,嘴唇上火热碾过,舌头被吸的麻木,喘不过来气。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点松动,肖缘一把推开何兆,捂着火辣辣的嘴跑了。何兆半躺在草垛子上,胸口起伏弧度稍大,看了一眼裤裆支起的高高的帐篷,低低的操了一声。
008
肖缘脸红红的回来,张英问她怎么了,摇摇头也不敢说被何兆欺负了。要是叫人知道她给个二流子亲了,还是她讨厌的何兆,就不用活了。
可是总感觉有秘密被何兆拿在手里,哪天他心血来潮出去乱说一通怎么办?肖缘乱呼呼的想,后头村长讲话一句也没听进去。
趁着看电影的机会,村里揪出来几个思想落后分子批评教育了一顿,又叫去学校小教室上思想政治课,这才结束。张英和肖缘跟在人群里回家,两个人一人拿一张小板凳。
张英挽住肖缘的胳膊,“昨天我爹还跟我婆说不要去占村里的公地,她不听,非要去撒些南瓜籽儿,这下好了,一大把年纪还跟着去听课,我大伯又该埋怨了。”
肖缘安慰她,“你婆都跟你家了,你大伯管那么多干什么?村里大半人都去听过课,也不是什么坏事。”
张英叹口气,很是难为情,苦恼,“明天那家人过来,我大伯母要是胡说什么,多丢人啊。”
“你大伯母不会那么没有分寸的,明知道是你相亲对象,她搅黄了这件事,有什么好处?”
“你不知道,本来这家人是准备去看张欢的,张欢听说人家长得不行,又不怎么识字,就不乐意。我婆这才叫给我说的,你说丢不丢人,姐妹俩说一个男人。”凭什么大伯母家看不上就说给她啊。
肖缘不知道里面还有这曲折,之前听张英说起,看她好像挺乐意的,“你要实在不喜欢,张叔他们又不会非要你嫁,你到底看那人怎么样?”
这下张英更纠结了,想到那是张欢相看剩下的就不舒服,可是她自己吧挺看的来,那人家里也好过。她要真嫁过去,肯定是不会吃亏的。
“现在说这些都太早,你还是好好跟人相处试试,是不是跟你合得来的性子。”家庭条件固然重要,肖缘觉得两人有没有缘才更重要。
“相处个啥哟,他都二十三了,家里催的急,定下来之后明年大概我就得嫁了。”
肖缘啊了一声,张英又道:“就这样吧,现在说什么都是假的,只有真正在一起过日子,才能看他到底是什么样子。反正谁不是这么过来的。”
肖缘听出她消极的语气,“你可别,你这不是对人家抱有偏见嘛?你就不要想着他跟张欢见过面,这有什么关系,你忘了王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