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缘无语,“我的店碍着谁了?搁那就赚钱,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凭啥就关了。”
“你这丫头咋说不通,你俩还小呢?不要孩子你公婆不急啊,你不看着你男人,出了事有你哭的。”
周桂花就给肖缘科普了一大堆男人有钱有权就变坏的真实事例。何兆又年轻生的又好,又有市政府的工作,多少人盯着呢。
“你想太多了。”肖缘非常抵触她娘让关店铺的提议。
娘俩儿在这里拉家常呢,何兆从外头回来了,周桂花就先走了。关上门,走到肖缘身边坐下,看她叠衣裳。她也不看他,“这些还要吗?挺旧了,我给你放柜子里还是扔掉?你自己拿个主意。”
何兆看她一会儿,似乎不明白问他干啥,“你处理就是了,该咋样咋样。”
“还得问你要不要,万一我扔了你还要,那就不好了。”她口气硬邦邦的。
何兆莫名其妙,伸手去拉她手腕,“怎么了?你在生气。”
“没什么。”肖缘躲了一下,其实周桂花提醒她的问题,之前公婆就暗示过了,夫妻俩好不容易团聚,哪有一个市里一个县里分开的。总体是希望她懂事一点,主动放弃工作跟何兆去。
肖缘就特别憋屈,她本来打算开分店,还想计划着开一个小型制衣厂,成立自己的品牌。她想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刚开始起步,正需要鼓励支持,亲人纷纷泼凉水。
何兆入伍几年,很辛苦走到如今的位置,她理解。可是她的成功也不是白来的,付出的那些心血,吃过的苦头怎么就没人为她考虑呢。
何兆还一副不知情的样子,老姑姑走得时候没提吗?她大儿媳妇还闲着呢,说是想将她的店盘过去,她不信何兆一点不知道。他就是故意的。
何兆怎么问肖缘都没什么好说的,气氛一下沉闷下来,他默默拉开门出去了,半晚上没回来。两个人生闷气呢,何支书跟李绣都发现了,吃饭的时候谁也不搭理谁,你在东屋我就在西屋,话也不搭一句。
周桂花喊他俩回去吃饭,肖缘磨磨蹭蹭的,倒是何兆老早就过去了,跟周桂花比跟他亲妈还亲热。何兆陪着肖一德喝酒的时候,周桂花就喊肖缘一边去说话,“你又闹啥呢?”
“我哪里有闹?好好的。”分明是你们在闹,她心里腹诽。
“那何兆说过几天你们去市里,你咋不吭声?”
“说啥啊?他自己去不就得了,又不是离不得我。”她气闷闷道。
刚才何兆分明期待的很,她愣是不开口,周桂花气糊涂了,戳着肖缘的脑门,“就犟吧,夫妻俩不一处,有你哭的时候。又不是你公婆留你,置啥气呢?”
“我要看店,偶尔过去就好了,哪里就缺我了?”
“他一个大男人,生活谁照顾?没有家属成什么样子。你好好想想,实在不行,你过去工作也成啊。”
“那不一样。”她就是争一口气,这问题其实很好解决的,她确实可以关了店去市里再开,甚至把这里转让给别人。可是凭什么一有问题,不问问她,大家就一致决定让她牺牲呢?连亲娘都如此,就算从小都不得重视,这一辈子就这样了吗?总归……不甘心的。
两个人又闹了个不欢而散,第二天是店里进货的日子,肖缘一早起来就进了城,半点不理会何兆。事情解决了也没回去,一个人孤零零的,本想去肖兰那里看看,一想她也要跟她念经就头疼。
便准备随便在外头吃点饭,离她家不远的一条小吃街,好些品种的吃食。挑了个经常光顾的老店,刚坐下,前头空着的位子也坐了人,抬头一看,原来是个熟人。
何宏东在肖缘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她了,因为不确定她会在哪里吃饭,所以等她坐定了这才走过来。两个人有段时间没见了,寒暄几句就没了话题。
何宏东觉得异常满足,就是不说话静静待在一起也很高兴,可是怕肖缘无聊,勉强聊点不相干的话题。说完了就无话可说了,肖缘拿着一根筷子,指甲擦来擦去,“厂里还好吗?我听说B区关了一个部门,现在不景气,淡季了不忙吧。”
“我也离开半年了,厂里咋样还不知道呢。”他的目光明亮,笑吟吟的说话,很是温文。
肖缘诧异道:“你走了?”对了,之前就听他说准备去南方看看。
“走了哪些地方了?还在写作吗?上次也忘了问你。”之前他还去过她店里一次,那时太忙,没说上几句话。
“我找了杂志社的工作,如今当个底层记者,偶尔编辑些小短篇文章。本来打算出去走走的,可是觉得有些东西不能错过,怕会后悔,就先留下来了。”
肖缘直觉这个问题不能再深究,不定牵扯出令人尴尬窘迫的问题,面上来了就埋头吃面,不再接话。何宏东没有在追问,安安静静吃完一顿饭,最后才说想送她回去。
本想拒绝的,可怕撇清太过反而激出起他的倔强,只好点头了。一路默默无语走到楼下,何宏东鼓足勇气喊住肖缘,那眼神似乎做足了心理建设,肖缘心跳加快,“我到了,太晚了你也回去吧。”
“我有话想对你说,先让我说完吧,总要给我一个表达的机会……”
“对不起,别说了,不可能的。”她其实大概猜到他要说什么,何宏东上前一步,嘴唇抿着,有些不服输的倔强,肖缘快速道:“我丈夫复员回来了,过些日子我就跟他去市里,他对我很好,嫁给他是我长这么大最不后悔的事。”
肖缘想到何兆,即使还在生闷气,心里也暖呼呼的,他们是真的将彼此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那种温柔,口里念着他的名字,神色都会缠绵起来。
何宏东定定看着她,眼睛突然暗淡下去,良久,终于释怀笑了笑,“我是不是太晚了?错过也晚,开口也晚。”
“不是,没结果便不是你的。最合适你的人还在未来等你呢。”
两个人分别,何宏东跟肖缘说了再见,大步走出去,一次也没有回头。肖缘知道他应该不会再惦记了,心下舒口气,安心回家。
楼道里黢黑,她摸着黑进了单元门,视线所及伸手不见五指。突然冒出来的人影吓了她一跳,险些心脏都停了,看清来人,顿时没好气,“你干嘛呀,吓我一跳。”
她扶着心口,等着何兆让开路,何兆直戳戳杵着不动,拳头紧了又松,冷硬硬地开口,“又没干缺德事,心虚什么?”
肖缘倏忽抬头,往身后看了一眼,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看见刚才跟何宏东站着说话的地方,“你什么意思?我做什么要心虚。”
“那谁知道,我不在的时候,可以做的事情多了去。”何兆忍着心上一跳一跳的酸涩心疼,太阳穴又气又慌,麻木木的,还嘴上不饶人。
肖缘沉下来气,“何兆,你说清楚,我干什么了?你在暗指什么,没有的事情,你冤枉我,别想我罢休。”
“那又怎样?你还想跟我离婚?”他气疯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为什么不能?”
何兆脑子里嗡一下炸开了,手都在抖,牙跟紧咬,额头上大滴的汗水顺着脸颊淌下来,眼前猛得一黑,踉跄了两步。
肖缘关上门,靠着鞋柜滑坐下去,脸埋进手心,伤心地呜咽。怎么就这样了?他没做错什么,她也没做错什么,为什么如此针锋相对,分明他们才刚刚团聚不久。
躺在床上仔细将前因后果想了一遍,肖缘头疼地捂着额头。何兆果然还是变了,长成了大男人,再没有少年的情绪外放,也叫她无所适从,不知如何亲近。
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屋外明亮的月光照进来撒在脸上,肖缘一下就醒了。默默叹口气,起身出门去倒水,端着杯子往大门看了一眼,鬼使神差拉开门。
那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就像被人遗弃的小狗蜷缩在她门前,门打开了还愣愣地,不知今夕何夕。肖缘心里叹口气,看他目光躲闪,往后退了一步。
以为她要关门,何兆身子往前探了一点,随即僵硬地停下,肖缘让开一步,“还不进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