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一番话说完,二皇子惧得落下泪来,“母后,儿臣错了,饶了儿臣吧!”
“本宫心里自是偏向你的,”容蓁柔声细语,“萧世子才是你需要求情的人啊。”
二皇子赶忙往榭外跑去,鞋都跑掉了一只。
他朝着雨中撑伞的萧誉哭道,“今日我诬告欺辱你,是我不对,我做错了……请你恕罪……”
雨下得越发大了,坐在水榭中只得听见四面水声,二皇子同萧誉道歉的声音越来越模糊,
容蓁百无聊赖地看着远处的二人,见二皇子哭拽萧誉袖子不成,脚下不稳跌进新掘的树坑里,哭哭啼啼地爬出来,沾了一身泥,蹭掉另一只鞋,光着两只脚同人道歉。
容蓁以袖掩唇笑着,噗呲一声笑了,忽地发觉站立如松的少年郎目光笔直从对岸望来。
只此一瞬,短得像是她的错觉。
他在看什么?
对岸的二皇子忽地转身向她行大礼,匆匆带着内侍宫人们灰溜溜走了。
“到底是孩童心性,一点长进都没,”容蓁有些头疼地捏捏眉心,吩咐道,“把这小蛇给二皇子送回去。”
萧誉撑着伞沿着水道往水榭走来。
原本打算离开的容蓁余光一瞥脚下一顿,硬生生再坐回软凳上。她远远看着不断走来的萧誉,被雨帘模糊的人影像一幅在眼前展开的泼墨山水画一样,逐渐清晰。
少年郎黑发半挽着,虽然已经是再度收拾过的模样,但还是湿的,身上衣袍半干不干得裹着柔韧单薄的身躯,他像一抹勾勒出彩的朱砂在天地这块画布中缓缓洇开。
萧誉行至水榭一步入内的位置,停步敛伞,拱手行了一礼,“萧誉见过皇后娘娘。”
容蓁不动声色地打量他,笑问,“萧世子可是收下二皇子的道歉了吧。”
“……娘娘说的是,今日之事,萧誉谢过皇后娘娘出手襄助。”
【宿主与萧誉好感度增长1分,目前总好感度为29分】
久违的系统声忽然响起,惊得她心中一跳。
“小事无妨,”容蓁好笑地看着他耳根绯色,蓦地撞见他右手处两个红点,肃然起身走至萧誉身边,伸手便握。
“娘娘这是做什么?”萧誉不解其意,负手往后退了半步,原本才止在耳根后的绯红,已爬上那张清俊的脸。
见他一副防范的模样,容蓁这才意识到自己唐突了,摆摆手示意,“世子手上这伤,应是方才二皇子那小蛇咬的吧。”
“有什么问题吗?”萧誉平声问道,语气淡淡,仿佛被咬的是别人,他在说别人的事一样。
“那小蛇二皇子宠爱有加,嘴里的毒牙都没拔过,毒性不弱,若不及时处理,世子整只手恐怕都要废了。”
容蓁蹙眉看着那伤口,唤道:“芯红,把蛇药拿来。”
“这蛇毒紧急,一分一秒都耽误不得,得现在涂了才好。”
情真意切,为人着想,似乎没什么可以拒绝的理由。
容蓁侧首对绿芜吩咐道:“你先领着她们回去,备好热水,这里有芯红陪着我就行了。”
见人走远了,容蓁饶有兴味道,“本宫许久不做这种事,倒有些手痒。”
从前还小,大哥和二哥经常受伤,容府除去父亲又无人敢管束,于是就轮到她这个小妹妹整日拿着药膏追着给两个哥哥抹药。
萧誉伸出手来,感受到对方软滑冰凉的手正隔着帕子握着他的手,在咬伤挤出污血又沾了药粉擦上。
他低头看着容蓁鸦青的发顶,有微妙的花香混合着檀香从她发上散出,混合着阴雨天湿润的空气,若空谷幽兰一般美好。
区区蛇毒无可畏惧,以他的秉性,理应转头就走,脚下却仿佛生了根,死死将他钉在原地。
容蓁的动作轻缓娴熟。
萧誉面上越绷越紧,耳根好像火烧一样烫了起来。
【宿主与萧誉好感度增长1分,目前总好感度为30分】
容蓁嘴角翘起,这系统倒是会出卖萧誉的。她握着萧誉越发僵硬的手,这状态可不利于药粉发挥做用。
她想了想,“世子近来可有消息?”
萧誉闻言眸光一紧,显然是没有预料到皇后会如此一问。
少年紧绷而苍白的脸松了又松,眸光闪动沉淀了些心思。
萧誉抬眸扫一眼周围,简短答道:“江南巡盐道今日从府里发了两封信件出去,一封是给江南郑氏,一封则是朝盛京而来。”
水榭外,雨水似一道水帘自檐边落下,将水榭里的人与外边隔开。
“世子可知,这飞来盛京的信落在了何处?”她声音细如春风,手上的动作不曾停下。
萧誉目光落在她的发顶,看不清她此时的神情,“户部尚书,朱祺祥。”
原本专注上药的手倏地一顿,细想那位吏部尚书朱祺祥,印象中是淑贵妃的父亲一手提拔上来的。
她惊诧的抬头,眼中的情绪恰好落在萧誉的眼底。“有何不妥?”他皱眉问道。
一个京都户部的官员与地方官吏往来,无非就是想保住自己的官职不随意调动。
容蓁想明白后,冷嗤一声。且不说哥哥此番再下江南,是否有左相一脉的在楚绍跟前煽风点火,前世哥哥被污蔑江南受贿一事,必定与这位吏部尚书脱不了干系!
她温婉柔和的目光骤冷,落入萧誉那双探究的眼眸之中,他不自觉地瞳孔缩了缩,眉头紧皱直直地看着容蓁面上细微的表情变化。
前世她到死没查清楚的真相,如今却让萧誉一语道破。她抬眸看向那张令女子都无比羡艳的脸,才发现那双漆黑的眼眸正一瞬不错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