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1 / 1)

楚绍眼中的情绪早已藏匿不见,语声中是满满的怜惜。他伸腕捉住容蓁的手,一把攥紧,一双凤眼落在她无半点血色的脸上,“皇后无需担忧,容将军身经百战,朕相信他吉人自有天相……”

楚绍目光中藏着报复得逞的快意与癫狂,他微微勾唇,仿佛已看到了眼前人与容家父子跪在他面前痛哭流涕的场面。

“臣妾无事。想必陛下与众位大臣有事要议,臣妾先行告退。”容蓁除却脸色苍白外,整个人反而异样的平静,她定定看向楚绍,缓缓开口道。

楚绍的脸色僵了僵,看着容蓁眉峰不由地紧了紧,见她依旧神色不变,这才松口:“也好,皇后好好休息吧。”

第63章 消息若是真贪功冒进,他早十年前就丢……

芯红将众宫女屏退在门外,急匆匆的追着容蓁的脚步进内殿。一只脚才入门槛,走在前面的人已经回过身来,面色依旧平静如水,只听得道:“我想静一静。”芯红点了点头将迈出去的脚收了回去,“娘娘有事就唤女婢。”

容蓁关了殿门,绕过屏风转身走入暖阁。

银丝炭盆边的贵妃椅上,青竹一般的身影端坐如松。萧誉起身,径直走向在门口顿住脚步的容蓁,“小容大人派人送信,我恰好遇到,便自作主张替他送进来了。”他看着容蓁的眼神里满是担忧轻声道。

容蓁踌躇片刻踱步过来,紧抿着唇从萧誉手中接过大哥的信。

“家中已派人前去漠北,稳住,勿念!”看着大哥有些潦草的字迹,容蓁瞬间被抽空浑身力气,无力地跌落在萧誉怀中。

萧誉没有开口,轻柔的托住了像是枯叶般飘进怀里的容蓁。

一只手动作小心的像是抚着易碎的琉璃,另一只手慢慢伸出包裹住她的,不容拒绝的展开了容蓁蜷曲的手指。

看见快要愈合的深深伤口再次裂开,萧誉好看的浓眉几乎拧成了一个结。

他丝毫没有半夜私闯皇后寝殿的自觉,将容蓁打横抱起走向贵妃榻,想着怀中人的眼底满是心疼。她将容蓁放躺在贵妃榻上,熟稔地找来消毒药水与干净的布条,在容蓁面前蹲下,用棉絮仔细在伤口周边消毒。

“我自己来……”

容蓁疲惫的开口,话未说完,一根纤长有力的手指便竖在了她的唇瓣之前。

“嘘……”那手指似有魔力一般,让她真的不再开口说话。只是低下头,怔怔的看向躬身在她面前忙碌的少年。

萧誉将布条叠起,沾了烈酒,悬停在她手心上方。

清冷黝黑的双眸抬起,对上了她的视线。

“有些疼,忍着。”

萧誉动作很轻,容蓁还是禁不住一颤,本来就苍白的脸色更是白上两分。他快速将伤口擦拭干净,洒上药粉,用布条一圈圈绕着手掌缠好,动作轻柔的几乎感觉不到。待包扎好,那宽大温暖的掌心松开,她才注意到,眼前的少年,白皙的额头上,在这深冬之中已布满一层细密的汗珠。

萧誉似是未察,起身为容蓁倒了杯热茶,递到她的唇边,漆黑的眸子看着她闪烁着光亮,语气温和:“暖暖身子。”

递至嘴边的茶盏,看得她微怔,就着萧誉的手,低头小口浅啜,未及抬眼,只听身旁人道:“今日之事,阿蓁如何看?”

容蓁闻言,垂眸再次轻抿一口热茶,拉着萧誉坐在身旁,不紧不慢地从袖中拿出手帕,仔细为萧誉擦起额间的汗,半晌后语气满含冷意道:“观楚绍神情,这事,只怕是他从中作梗。从前也曾针对容家,多是些无关痛痒的试探,到底动不了容家根基。”

“可这次,竟不顾虎视眈眈的柔然,堂而皇之地对二哥下手!”容蓁冷冷一哼。

“容将军可是一军主将,在漠北军中威望极高。他所在的军营如同铁桶一般,陛下是如何找到机会下手的?”萧誉两根纤长的手指顺着容蓁的秀发,一下又一下的安抚。

“若想一击必中,通敌或是策反,两者必居其一!”容蓁不假思索道。

容云洲武艺超群,在战场上可一人连挑敌军几位大将,除非孤身中伏,一般人岂能伤他分毫?若是旁人有意策反身边亲信,在背后使些捅刀子的事,才是叫人防不胜防!

“二哥他手下几位副将随他出生入死多年,绝不会轻易背叛。只是再下一层的亲兵侍卫,只怕二哥没有功夫一一甄别!”容蓁抚着受伤的手,冷静地分析道。

“既然大哥已派人去漠北查探,如今也只能等大哥的消息。只希望二哥能够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一阵酸涩涌入鼻端,容蓁拼尽全力压下泪意,语声颤抖中带着超乎常人

的坚毅。

萧誉定定的望着容蓁,久久未发一言。他右手紧紧攥起,复又放开,几次反复之后,忽然起身,轻轻将人揽入怀中。

此时,他立在那贵妃倚前,容蓁坐着只齐他的胸高。容蓁将头轻靠在坚实的胸膛前,疲惫的微合双眸。感受着年轻有力的躯体散发出的暖意,使她无意地将额头更贴近萧誉心口,从那有力的心跳声中汲取力量。

“阿誉,可曾见过我二哥?”

话一出口,容蓁便有些后悔了。萧誉从小在南疆长大,他若见过二哥,那定如父所说,是在楚燕与南疆几次交手的战场上。

问他这样一个问题,无异于在对方心口上插刀子!

容蓁杏眼偷偷瞥向少年。

而少年,脸色一如既往的平静,“有过数面之缘,容将军用兵如神,年纪虽轻出战极多却鲜少有败绩。且胜后他约束手下,不杀战俘,严禁骚扰当地百姓,是一位值得敬佩的对手。”

语毕,他瞥见容蓁有些心虚的样子,无奈一笑接着道:“阿蓁无需如此,楚燕与南疆的矛盾由来已久,即便是没有容将军,也会有张将军,李将军。容将军只是做了为将者的本分。”

见容蓁有些紧绷的表情渐渐放松,他洒脱一笑,“若有再相见一日,能与容将军酣畅一战,倒也痛快!”

说着,萧誉眼中现出异样的神采,整个人气质一变,竟是容蓁从未见过的狂傲与意气飞扬!

容蓁嘴角微抽。她能说什么呢?祝对方心想事成,有一天能在战场遇上自家二哥,“痛快”的拼个你死我活?

见容蓁小脸微皱,露出十分纠结的表情,萧誉看在眼里,轻咳一声,肃了脸色。“容将军堪称一代名将,只可惜……你们这位陛下,没有容人之量。”

容蓁冷嗤一声。“只怕,只是个开始。长此以往,这楚燕的天下早晚会毁在他手里!”

想到今日宴席之上仿佛老了十岁的父亲,想起忍辱负重的大哥,她又有些颓丧的苦笑一声,有些担忧地看向窗外:“也不知父亲现今如何了。”

容蓁忽然提起容玉山,想起与那位面容端肃严厉的老大人有限的几次见面,萧誉目光微闪。

容玉山,据说曾是太子的忠实拥趸。刚入京时,他曾想过从容玉山下手,争取得到容家支持。可暗中打探的结果,让他打消了这念头。

容玉山或许对皇上颇有微词,可他无比忠于楚燕的江山社稷。这样的人,是无法轻易撼动妥协的。

如今,他争取到了容家这位皇后娘娘的信任,算不算是一种变相的成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