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张宝瑜周六都是在补眠的,一般都要睡到十点才起来,今天却起了个一大早。
张宝瑜捧着牛奶杯摇摇头,傻呵呵地笑着。
“不辛苦,我们昨晚十点就睡了,已经睡够八个小时啦,我不困的。”
懂事又乖巧,还是她的小开心果,谢颖怎能不爱她?
江县离H市有将近四个小时的车程,小县城不通高铁,火车也没有自己开车快,每一年谢颖都是自己一个人沉默着开车回去的。
今年不一样,今年她的副驾驶座上多了一个人,多了一个她心爱的小家伙。
临近清明,绵绵细雨没完没了地下着,已经下了几天都不见停,雨天地滑,绕山的公路更不敢开快,扎下去就是万丈深渊,谢颖小心驾驶着,驶下高速路开进江县已经是11点了。
在一家连锁餐饮店吃过午饭,在花店买了两束白菊,车开往偏僻少人的郊外,导航上的里程数越减少,车厢里的气氛便越是凝重。
停好车,下车前谢颖紧紧地抱住了张宝瑜。
“bb谢谢你能陪我来。”
张宝瑜回拥她,什么也没说。
她知道谢颖这几天都没睡好,即使在服用了安眠药的情况下,她很心疼她,如果可以,她愿意分担谢颖的痛苦。
谢颖穿了一身肃穆的黑,张宝瑜也是,雨不大,两人同撑一把宽大的黑伞,沉默地走进萧瑟的墓园。
还没到清明,整个墓园只有一位苍老的守墓人,隔着雨雾远远地看到了谢颖,朝谢颖点点头。
谢颖则回以颔首。
整个过程有一种沉重的苍白。
一级级步上阶梯,被雨水浸湿的大理石石阶成了一面模糊的镜,倒映着墓碑,也倒映着伞下并排走着的两人。
春寒料峭,北风裹挟着水雾往裸露的肌肤上一刮,直冷到骨髓里去了。
手已经冻得发僵,谢颖扣着伞柄的手已经成了僵硬的青白色,细瘦的骨像嶙峋的山脉,从薄薄的皮肤下凸起,但她毫无知觉,抿紧了唇,面色苍白,像一缕孤魂。
张宝瑜抱着一捧白菊,仰头望向谢颖,从停车的位置上来不过百来米,她像是走尽了这苍凉的前半生,憔悴、疲惫,仿佛下一秒就要摔倒在地,碎成无数个小块。
心脏一抽一抽地疼痛着,她是受过怎样的苦,才会这样,张宝瑜想都不敢想。
谢颖在两块并排的墓碑前停下了脚步,低头沉默着。
墓碑上的一男一女都很年轻,张宝瑜快速扫过墓碑上刻着的字,越看心越凉。
细细端详着黑白照片,越看谢颖跟两人越像。
联想到谢颖近段时间的反应,两位去世的时间....
毫无疑问这两人是谢颖的双亲,在她很小的时候便离世了。
第100章- 100嗯,我还有小瑜-长蹆100老?阿100姨。整100理
100嗯,我还有小瑜
削瘦背嵴挺拔,黑色的外套穿在她身上显得有些空荡荡的,张宝瑜想她最近应该是瘦了,从衣袖下露出的手腕纤细极了。
低头沉默的那五分钟里张宝瑜不知道谢颖跟她的父母说了些什么,只间她弯腰将把手里的白菊放下。
张宝瑜见状,连忙把自己怀里捧着的白菊递给她。
谢颖接过,朝她勾了勾唇,勉强露出个微笑来。
只不过她这笑让张宝瑜看得很是鼻酸,她感觉此刻谢颖的内里已经空了,只剩个人皮的躯壳。
离开时谢颖是牵着张宝瑜的手回去的,顺着原路往回走,一级一级阶梯,张宝瑜数了,一共15级。
回到车里谢颖整个人就垮了,神情灰败而虚弱,身体留不住温度,即使开了暖气也温暖不了她指尖泛着青白的冰冷手。
张宝瑜握着她的双手,凑到唇边哈着热气,暖一些了之后拉开自己外套的拉链,将她的双手放到自己暖热的小腹处。
将快要碎掉的谢颖紧紧抱住,张宝瑜像抱着一个浑身布满了裂痕的脆弱瓷器,拼命拢着她不让她碎掉。
她抱着谢颖,抚摸她,在她身上揉搓着,试图阻止她身体温度的流失,又试图将自己身体的体温过渡给她,心底担忧又急切。
连绵细雨无声落下,渺小又细微,一点儿也不声势浩大,可却像流不尽的眼泪,驱不散的悲伤,无处不在地存在着。
缥缈水雾袅袅升起,笼罩着葬有数以千计灵魂的公墓,大片松林是尽职的灵魂守护者,挺拔又安静地接受雨水的洗礼,兢兢业业地尽着自己的职能。
浓重墨绿的针叶,深棕的枝干和水泥灰色的墓碑在雨雾中变得朦胧,像一幅萦绕着淡淡忧伤的水墨画。
每年父母忌日那天谢颖都会过来,而这雨就跟约定好了似的,每年都这样下着,无休止尽地下着。
每一次谢颖回到车厢,被水汽泡湿的身体都冷得像水鸟,枯坐在驾驶座上好长时间才能缓过来。
和父母感情太深的结果就是,父母走了快三十年,每年临近父母双双车祸去世的那天,早已愈合的伤疤都会被生生撕扯开来,痛彻心扉。
这也是为什么谢颖绝不会主动跟人建立关系的原因之一,再一次硬生生刮骨的痛苦她实在无法承受。
今天过后她可以好好生活,慢慢将那个冷静、淡漠的面具戴好,恢复成理智又克制的成熟女人,只是还需要一点点时间,再需要一点点时间......
内侧的车窗玻璃蒙了一层厚厚的雾,谢颖莹白的脸庞结了霜,凝了冰霜的眼睫半垂着,一眨不眨的,像个冷冰冰的没有生命力的雕塑,苍白又空洞。
张宝瑜和她脸贴脸,在长久的小心翼翼的陪伴后,哽咽地开口。本﹑文.档―来︿自群<七﹑一%零五﹐八〉八﹕五九零
“妈咪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快要冻僵了的眼睫扇了扇,凝在眼睫末端的冷霜渐融,望向张宝瑜的漆黑的眸子慢慢拢了些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