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蓉轻轻一哂:“可不见得,他多重视血缘吶……”

“什么?”

穆蓉突然回过神,脸色变了变,“没有没有,”她连连摆手,“绪初你别多心,你是承安哥哥带大的,我也看着你长大,就算没有和庭樾的事,我也一直当你是一家人的。”

她拿着包站起身,“时候不早了,我看我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啊。”

孟绪初直觉哪里奇怪,一时又说不上来,只好笑着应下,招呼人送穆蓉出去,自己留在原地坐了一会儿。

·

孟阔洗完澡下楼,看到客厅里空空荡荡,桌上放着两盏喝过的茶具,冷冰冰的没有热气,穆蓉应该走了有一会儿了。

孟绪初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背着光,身形被沙发挡住大半,其实看不太清,就只觉得他好像撑着额角在沉思着什么。

孟阔喊了他两声,没应。他又走过去拍了拍孟绪初的肩,还没来得及开口,孟绪初竟然直愣愣地往下栽。

“哎呀我操!”孟阔大觉不妙,连忙把孟绪初拉住,伸手往他领子里一模,全是冷汗。

“坏了坏了,我就知道得出事!你说你……”

孟绪初嘟囔了一句,孟阔没听清楚,但从他不耐烦的表情不难看出是让自己闭嘴。

“我还闭嘴?!”孟阔气不打一处来,“我再闭嘴你就真死这儿了!”

但他到底做不到真让他哥一命呜呼,骂骂咧咧的还是把孟绪初架上了沙发,孟绪初按着胃,整个人都弓成一团。

孟阔着急忙慌喊人:“那谁谁快拿点热水!”“那谁再带张毛巾!”“小高你快把江骞给我叫回来!!”说着一拍脑门:“我他妈脑子有泡啊,叫医生!对医生!”

医生才会治病吶!

冷清的客厅霎时间忙作一团。

被打发去找人的小高兢兢业业在后院找到了他骞哥,江骞正在漫无目的的遛狗。

这只狗已经被驯得很熟练了,解开套子撒欢跑的时候依稀留着野蛮的凶性,一旦回到江骞手里就变得无比忠诚驯顺,见到不熟悉的人也只是安静地蹲坐在江骞身边。

但小高还是有点不敢靠近,打着哆嗦上前。

江骞挥了挥手让他离远点,把狗牵到笼子边拴好,见小高满头大汗异常急切的样子,边摘手套边问:“出什么事了?”

“出大事了骞哥!!”

小高竟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指着屋子里声嘶力竭:“咱哥!咱哥他不好了!!”

事实证明孟阔带出来的人,和他本人一样有着非常浮夸且戏剧性的性格,如果天上下了场小雨,他们能形容成天崩地裂宇宙毁灭。

江骞就是在这样宇宙毁灭的恐慌中跑进屋子里的,推开客厅大门时甚至一度慌到心脏在胸腔里横冲直撞,快到不正常。

孟绪初刚吐过一回,漱完口后喝了口水,又把自己呛了一下,趴在沙发上咳得撕心裂肺。

孟阔在他身边焦头烂额团团转,震惊地看着手里的水杯:“不是这水他妈的有毒吗?!”

但他不敢拍孟绪初的背,这人看着高高瘦瘦,其实身板脆得要命,他怕自己一上手就是毒上加毒。

可孟绪初又实在咳得止不住,再不加干预感觉马上就能背过气儿去,孟阔激烈地心理斗争一番,最终咬咬牙朝孟绪初伸出手,说不定能以毒攻毒呢。

下一秒就被人制止住,孟阔一回头看到是江骞,当即眼冒泪花:“哎妈呀老哥你可算来了!”他胆战心惊地看着孟绪初:“这这这我真不敢伺候……”

江骞摆了摆手让他站开点,绕到孟绪初身后扶住他的肩,把他上身抬起来一点,一手按在他胸前锁骨的位置,一手抚上他的背,稍微用了些力上下顺了顺,然后轻轻拍。

就这么反复来了几次,先前还不死不休的咳嗽竟然真的消停了,只剩下孟绪初白着脸喘气。

孟阔看着这出神入化的护理手法目瞪口呆,甚至忘了用手机录下来,错过了回看一手教学数据的机会。

江骞给孟绪初擦了擦脸,揽着他慢慢坐起来,对孟阔说:“他刚吐完嗓子疼,可能会要水喝,但你不能由着他大口灌,他喉咙受不了。”

“那、那该咋办,也不能不喝啊。”孟阔虚心请教。

“一点点喝,先把嗓子润一下,就不会呛到了。”江骞说。

孟阔连连点头:“好好好,我记下了。”

孟绪初咳嗽止住了,人却还是不大好,歪在沙发上捂着胃,额角头发湿漉漉贴在脸上,胸膛虚弱地起伏着,侧脸和脖颈都呈现出一种透明的青白。

江骞往四周看了看,在茶几上看到两盏喝过的茶杯,孟绪初面前的已经见底,湿哒哒的茶叶堆了小半,可见泡得有多浓。

而孟绪初根本就喝不了浓茶。

江骞感觉有一股无名的邪火在心里乱窜,努力克制住沉着脸问:“你喝这么浓的茶?”

孟绪初眉心动了动,他没什么表示,但稍稍绷紧下颌,抿着嘴把脸往沙发里偏的样子显然就是一种默认。

江骞脸色当即黑得更可怕。

孟绪初叹了口气,给孟阔使了个眼色让把茶杯收走,而孟阔相当有自保意识的去了就没有再回来。

江骞冷着脸把孟绪初弄上楼,进卧室,孟绪初一沾床就蜷了起来,侧着身体闭着眼,双手用力按着腰腹,弯曲的脊背像拉满的弓,仔细看还有轻微的颤抖。

他一般不会任由自己露出这种模样,疼痛如果有十分,他最多表现出三分,其他绝大部分时候都看不出破绽。

现在这样,大概就是快到极限了。

江骞把他手拉出来,告诉他不能按,可当他一转身找药,孟绪初又会更用力地按在自己胃上,好像那不是一个脆弱的器官,而是什么可以随便糟蹋的玩意儿。

孟绪初疼了这么多天,忍了这么多天,疼痛好像在这一天突然爆发。

他脸上始终平静温和如假面般的神态散去了,眉宇间多出几分压抑后的不耐,反复跟江骞对着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