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1 / 1)

阮中令叹了口气。

时也命也,只盼着这一年的时间里变化不要太快。

可是这波谲云诡的朝堂,有谁都看透?又有谁能猜到之后有谁会万劫不复,又有谁会入仕呢?

丁忧期间,要吃、住、睡在坟前,晓苫枕砖,用粗茶淡饭,夫妻不能同房而眠,是以张家的人在老尚书和老夫人坟前搭了几座草房子。供张吉、还有张安夷几个兄弟去住。丁忧是对入仕当官的人而言的,于普通人来说没有这么严格,所以从商的张复和张安延、还有张安朝不需要遵守这么长时间,只要不出去应酬就行了,可是张安朝却主动要求一同为老尚书和老夫人守制一年。

他对老尚书和老夫人没有多少感情可言。他的目的非常明显,只是不想回到庄子上罢了。

既然张安朝留下来守制,陈氏便也不用以及去庄子上了,带着两个孩子住回了张府。

张安夷和阮慕阳夫妻本就分开了三个多月,阮慕阳刚刚回到张府,张安夷便去京郊了。阮慕阳从现在开始到生产,张安夷无法一直陪在她身边,等他回来,孩子都五六个月了,仿佛他注定与这个孩子缘分浅一样。

离开去京郊之前,张安夷让莫闻将一个人带到了阮慕阳面前。

这人蓬头垢面,浑身一股难言的气味,狼狈至极,让阮慕阳一阵反胃。她认了半天,才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孙浩游?”

张安夷点了点头,目光冷然。

在他的示意下,莫闻脚下一踢,让孙浩游跪在了他们面前。

“张阁老,张夫人,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不该有眼不识泰山”被带回京城之后,孙浩游就被关了起来,每日受到折磨不说,连太阳都好多天没见过了。

原来张安夷将孙浩游抓了起来。面对他的求饶,阮慕阳不为所动,眼中都是杀机。

若不是他,便没有后面那么多事。她不会在山东的时候被当做流寇通缉,不得不往南跑去找尹济,经历这么多。

张安夷隔着一张桌子握住了阮慕阳的手,温和的声音响起:“先前知道夫人在沧州出事之后,我便去了趟沧州,将孙浩游抓了回来。原打算将孙振留着待夫人回来后亲自去收拾。但是没想到夫人有了身孕。我已经派人去沧州将孙振拿下押解进京了。”

原来他留着孙振不抓是想让阮慕阳亲自去出这口气。

身为内阁首辅,随便找个罪名拿下一个地方知府是轻而易举之事,况且这个孙振在沧州却是做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张安夷唯一滥用职权的地方就是想让阮慕阳亲自去,这番举动之中的娇惯再明显不过。

他的歉意从来都不是在嘴上说的,而是不动声色地用行动表示。看似不动声色、轻描淡写的行动,实际上比嘴上轰轰烈烈地说出来更加让人感触深,也更加让阮慕阳这样性格的受用。

不用刻意为之,这就是他的做事风格。

他的做事风格刚刚好是她受用的那一套。

他们都对彼此了解极了。

曾经的遮遮掩掩和小心谨慎在被他发现了真面目之后都不需要了,再加上此刻有一种恃宠生娇的意思。阮慕阳冷冷地看着孙浩游说道:“二爷可知在沧州之时,这个孙浩游觊觎我,甚至屡次对我十分轻佻?流寇之事便是他想要吓一吓我,叫我生了畏惧从了他。”想起庄院之中那些死了的仆人和护院护卫,她根本不想去管他们背后有裘太后,这样做会不会得罪裘太后,只想将孙振父子千刀万剐。

“没有的事,小人不敢,不敢啊”孙浩游浑身抖得跟筛糠一样。知道阮慕阳是张阁老的夫人。被抓到京城后,他从来不敢说出自己对阮慕阳的觊觎。现在感觉到张安夷对阮慕阳的娇宠,孙浩游更是害怕,觉得自己离死期不远了。

在阮慕阳的话音落下后,张安夷看着孙浩游的目光之中就带着显而易见的杀意。

这股杀意阮慕阳都能感觉到了。但是她没有觉得害怕,反而有一种满足之感。

今日这样的他们才是真实的他们。从前他们都在对方面前将自己装得太好了,把黑暗、城府深的那面隐藏了起来,他给她留下的温柔和宠溺,而她给他留下的是顺从、识大体。可是。他若真的只有温柔和宠溺,是无法在这波谲云诡的朝堂上经历三朝,最终成为内阁首辅的。她是女子,也有她自己的情绪、小性子,还有旁的女子无法比肩的谋略和城府。

“孙浩游,你好大的胆子。”这么多年的朝堂争斗让张安夷身上有一种叫人胆寒的气势,再加上他如今是百官之首,尊贵威严让人不敢直视。孙浩游这样的人根本受不了这样的压力,冷汗直冒。

忽然。他身下的地上冒出了水渍不断朝外扩散,带着让人作呕的骚味。

他竟然吓得失禁了。

阮慕阳厌恶地皱了皱眉,只觉得心中恶心,控制不住地想要干呕。

张安夷站起身,走到阮慕阳面前将她搂进怀里,遮挡住了这么不堪的画面,说道:“莫闻,将人拖下去交给沈大人。等孙振到京城了就一起处斩。”

闻着他身上久违的檀香味,阮慕阳真的觉得好些了。他怀中的温度总是能叫人心安。

蓦地。阮慕阳的头顶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

只听张安夷说道:“夫人,往后在我面前,你不必那么识大体,像方才那样就很好。从前我还未入仕之时需要隐忍,如今的我有能力让你肆无忌惮了。”他宁愿她能同他耍一耍小性子,仗着他的宠爱多任性一些。女子不就是该被捧在手心疼宠着的吗?

他的话让阮慕阳心中触动,鼻子因为感慨而发酸。

她多想做个恃宠生娇的女子啊,可是先前的她不得不那样谨慎小心,到现在都变得习惯了。

忍住了情绪。阮慕阳离开了张安夷的怀中,抬起头看向他说道:“只是二爷太过高深了叫人看不透,总是让我不自觉地便谨慎了起来。”

阮慕阳是坐着的,张安夷是站着的。从上往下,他能清晰地看到她眼中的一丝幽怨。

复杂的情绪从眼中闪过,张安夷温柔地抚了抚阮慕阳的脸说:“来日方长。”

阮慕阳点了点头。

见过孙浩游的第二日,张安夷他们便要离开去京郊了。

临走之前,张安夷关照道:“夫人要照顾好自己,若是有什么事。便让人去找我。”

“好,二爷放心离开。”

原先在外的时候除了嗜睡什么反应都没有,回到京城之后,尤其是在张安夷去京郊之后,阮慕阳就变得娇气了起来,孕吐、双脚浮肿、头晕乏力、食欲不振,所有的反应都来了,弄得穿云院的人手忙脚乱。

珐琅和二水每日为了让阮慕阳能多吃些东西都急坏了。

二水这几日才刚刚好一些。一开始跟着阮慕阳来京城的时候她只知道阮慕阳是大官家里的夫人,哪里能想到是内阁首辅的夫人?进到张家,知道一切的时候,她吓坏了,好久缓不过神来。

她是撞了什么运,竟然能遇到首辅夫人还被带回来?

偏偏张安夷听说阮慕阳在金陵新收的一个丫环,还特意将她叫了过去。

“你叫什么名字?”

知道自己面对的是全天下最大的官员,二水的舌头都打哆嗦了,生怕这位首辅大人觉得她什么都不懂,做事不稳重,还不识字将她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