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1 / 1)

“我愿意接受你的这点儿不讲理。”

“你让我惶恐,修文。我害怕无条件的容忍跟接受,这不是我希望的相处方式。我没有变态的欲望,也没法从折磨你中找到乐趣。你容忍我,我只会反省我自己。”

尚修文头一偏,脸上那个笑意带上一点儿苦涩味道,“除了这样,我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让我们回到正确的相处方式。”

听到一向可以游刃有余处理好所有事情的男人这样坦白他的无能为力,甘璐一片茫然,只能轻声说:“我们慢慢来吧,修文。我保证,我会做一个合理的妻子。”

“这个保证我不要,你从来合理。璐璐,请给我你的信任。”

甘璐迟疑一下,点点头,“我尽力。我保证,我会尽力。”

尚修文将她更紧地搂到胸前,下巴搁在她头发上。她如此熟悉这个怀抱和他身上的清爽气息,放松自己,她也环抱住了他的腰。

她想,他对她保证了爱她,她也对他保证要信任他。两年多的共同生活,还需要两个人相互明确作出保证,似乎恰好证明,爱与信任已经成了他们的婚姻亟待找回的那个部分。如果他付出了努力,她没道理只是袖手旁观。

CHAPTER 25 心已经做出选择

这是中断以后的一个继续,还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第二天来到W市,甘璐坐的是动车组,速度确实很快,不过三个小时就到了。火车站有会务组统一接站并安排住宿,她与来自邻省地级市的一位女老师住同一个房间,下午便是安排到W市一所重点中学分别听公开课,晚上还有一场讲座。

第二天研讨结束后,从吃饭的地方出来,接待的老师讲,离宾馆并不算远,大家都决定步行回去,一路谈笑,三三两两地走着。

甘璐上次在这个城市的穿行,实在算不上愉快地记忆,然而她并不喜欢沉湎于自伤自怜中。当老师少有出差的机会,暂时脱离日复一日的单调工作,也算是一种放松。这天天气很好,春风和美,吹得人暖洋洋的,她顺着人行道走着,与同伴闲聊,心情不由自主地好了起来。

尚修文打来电话问她在干什么,她稍微放慢脚步,落在后面,笑着说:“闲逛。这条路叫春明路,种了很多意杨,街道很安静。”

“我知道那个地方,附近几条并列的路全是春字开头,春明路、春深路、春和路、春风路、春江路。”

甘璐被这些富有诗意的名字打动了,“这些路名都很美,也和这个季节很相称。”

“我家以前就住春深路上。我在那儿住了快十年。那条路和春明路平行,没有多远,种了很多泡桐,到了这个季节就开出紫色的花,很美。”尚修文的声音中带着疲惫,“我要有时间就好了,可以陪你一起走走。”

“你很累吗?”

“是啊,有一点。”

“你不会还在办公室吧?”尚修文只轻声一笑,她无可奈何地说,“逼着别人陪你加班并不好,你也得注意身体。”

“这个周末要接待几个大客户,恐怕还是没有时间回去。”

“我会告诉妈妈的。我快到宾馆了,你马上去吃饭吧。”

放下手机,甘璐向接待老师打听了一下方位,只说想独自转转再回宾馆。她穿过一条窄窄的横巷,走出差不多一百米的样子,果然看到了一条笔直的泊油路。

这条路和她刚才走过的春明路一样,并不宽阔热闹,带着几分市区里难得的幽静意味,但道路两旁并没如尚修文说的那样种满了紫色花的泡桐树。她有几分踌躇,见路边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先生悠闲走过,连忙上前打听,“您好,我想请问一下,这条路是春深路吗?”

老先生十分和善,点点头,“对。”

“那这些树是泡桐吗?”她指一下道路旁边那些并不高大的树。

老先生小了,“这些是栾树,泡桐几年前就被统一换掉了。可惜啊,种了几十年,全都是大树了,开的花也漂亮。可是据说那种树材质疏松,到了一定年份酒不适合当行道树了,当时为这件事报纸上还登了市民来信讨论呢。”

谢过这位老先生,甘璐顺着人行道慢慢向前走着。她想,尚修文大概在那年结束父亲的公子,卖掉房子以后,再也没回到这个城市,更不要说探访过去的住处了。所谓沧海桑田,似乎只是一个空泛的说法,可是生活中那些根本无法抗拒的变化,每时每刻都在悄然发生着。

他曾在这条路住了十年,看泡桐花开花落,从青涩少年到青春韶华,有过年少轻狂的幸福时光,有过意气风发的恋爱,直到黯然离开再不回首。

而她少女时代也有一条深埋于自己回忆中的路,路上有枝繁叶茂的梧桐树,有迷宫一样纵横交错的小巷,有一个男生高大背影。

那些存在于记忆中的路已经不复依旧,每个人都有只属于自己的过去,谁又能介入谁生命中那一段回不去的时光?

终于走到了路口,眼前是一条车水马龙的大道,她回头看着春深路的路牌,在心底帮尚修文说了一声再见。就让回忆沉淀于心底,她要参与的是他现在与将来的生活;他们要共同面对的,还有未来的无尽岁月。

第二天中午,学习交流活动结束。好几个老师想利用周末逛一下本地景点,推迟一两天回去。甘璐则直接去了长途春运站,坐上了开往J市的大巴。

W市和J市之间全程都是高速公路,道路两旁一派春色正浓的景致,桃红柳绿,青翠的原野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三个多小时就到了J市。她出客运站后,叫了辆出租车,直接到了旭昇钢铁公司在市区租用的办公楼下。头一天尚修文给她打电话时,她并没提到今天会过来,存心想给他一个惊喜。可是到了以后,她仍有点儿迟疑了,不确定这算不算是打扰他的工作。

她看看时间,不过下午三点半,如果要挨到他下班,就得在这个城市独自闲荡。她想了想,还是走了进去。站在楼层分布图前研究了好一会儿,确定旭昇占据了五层楼办公区,董事长办公室在十六楼,她才上了电梯。

办公室大门紧闭着,外面接待区坐着的一位秘书模样的年轻女孩子,用照章办事的口气问她:“请问您贵姓?和董事长有预约吗?”

她一向在学校工作,到没见识过这种排场,只得说:“我姓甘,没有预约。”

“对不起,没有预约的话,我恐怕不能安排您跟董事长见面,请先到办公室跟主任联系,讲明您的来意,让他来安排由哪个部门接待您。”

她好笑地想,看来这意外惊喜很难玩成功。她拿出手机,正要打尚修文的号码,那女孩子却突然站了起来,一脸惊异,“您是不是尚总的太太?”

她一怔,“呃,我是尚修文的妻子。”

“对不起对不起,尚太太,我刚才没认出您来。”

“我们又没见过面,不认识我很正常啊。”

“尚总桌上有您的照片。您请进去坐。要不要我给尚总打个电话?他去市里开会了,不知道还需要多长时间回来。”

“不用,我在这里等就行。”甘璐随她走近办公室。里面铺着厚厚的深色地毯,十分宽敞明亮,布置得古色古香:一张大得惊人的办公桌摆在中间,一面墙壁是摆满线装书的书架,靠窗边放着一组雕花太师椅和茶几。所有家具都是深色实木,墙上挂着名家手书的一幅《念娇奴·赤壁怀古》,显然都是吴昌智的趣味,尚修文没做丝毫改动。

“谢谢你,你去忙吧,我一个人坐会儿就行了。”

那位秘书答应一声,退了出去。她带着几分好奇地走到办公桌前,上面果然摆着一个相框,装的正是她和尚修文在马尔代夫度蜜月时拍的照片。

她拿起相框凝视着,照片里尚修文微微低头看着她,笑意从眼底一直延伸到嘴角边,而她笑得无忧无虑。

门上响起轻轻地敲击,秘书端了一杯茶走进来,笑道:“尚太太,您随便坐。这边是洗手间;如果累了,那个槅门后面有间小休息室,尚总平时会在那边休息。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随时可以叫我。”

甘璐再次道谢,“谢谢你,如果尚总打电话回来,别告诉他我过来了。”

年轻的秘书显然对任何涉及浪漫的安排有着天然的兴趣,带着兴奋地笑点头,走出去反手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