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 / 1)

她也没想到能够那么快就又见到岳少楠,只是,似乎每次遇到他时,身边总阴魂不散的挂着一个魏东遥。

艺术通考前一天,顾颖鹿正一个人在T大的校园里闲转着踩点,后背就挨了魏东遥一掌。很多年后,等她在国外认识魏家老二魏东阳,那时她才深刻懂得“血脉相通”这四个字,这兄弟两人跟她打招呼的方式都如出一辙,永远是出其不意的一记大力金刚掌。

顾颖鹿面带微笑的转身,却是咬牙切齿的问:“魏东遥,你降龙十八掌练到第几式了?我这个沙袋可还好使?”

“顾妹妹,我也就一直在亢龙有悔那招上徘徊呢。要不你代俏黄蓉来指点一二?”

“这个简单,把你师傅的嘴伺候美了就行。”

“嘴可是无底洞,这个不好伺候……”

“他只是好吃,又不象你,样样来。”终归还是对他不甚了解,顾颖鹿言语间只稍加了暗示。

……

岳少楠两手插在裤兜里,置身事外的听着两人打机锋。魏东遥斜眼看到岳少楠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也意识到自己的无聊,一拍脑袋,问:“顾妹妹,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这是找我呢还是找他呢?”

“我来考T大,反正你们都在里面。”这倒省事,一锅端,还分什么你我。

岳少楠听她口气不像玩笑,想起明天是T大艺术分院的统考,奇怪的问:“你是要考T大的艺术科?”

点点头,知道他的疑问,却没有解释。

顾颖鹿的高考志愿最后连老师也吃惊,她那样的成绩考艺术科简直成了异类,如牛刀杀小鸡。只是她一向的独立,意外归意外,老师也相信她有自己的考虑。另外一个意外是周雪灵,本来已经掉到底的成绩,在岳少楠跟她的一次闲聊后又重新发奋,最后考的是T大经济专业文科里唯一需要学数学的专业。顾颖鹿知道周雪灵最头疼这个,有些好奇岳少楠究竟跟她说过些什么。

高考结束,哥哥们也都暑假,带了周雪灵一起去骑马,都没忘记叫上顾颖鹿。去的人里有几个顾颖鹿不认识的,几乎个个带着女伴,有的还不止一个。都是肌肤胜雪,黛眉如画的佳人。顾颖鹿只觉得满眼看去都是一道道的风景。

周雪灵却拉着顾颖鹿离得他们远远的,看着自家哥哥的背影嘟囔:

“哼,当初追赵家姐姐时要死要活的,转眼就左拥右抱。跟他说感情简直是对牛弹琴!”心里越发觉出一些人的好来:“少楠哥哥就从来不这样儿戏的。”

顾颖鹿疑惑的看着远处岳少楠和魏东遥身边的三个女孩,或娇艳如花,或恬静如初,或含情如放,真是款款别致,各有千秋,连顾颖鹿自己都觉得是眼花缭乱的美。周雪灵顺着她的目光,撇撇嘴:

“那三个呀,全是东遥哥哥带来的。还振振有词的说正好一桌麻将,哼!真当自己是唐伯虎呢,早晚要那个什么尽而亡。”

被雪灵的腹诽乐的大笑。军马场的马匹个个驯养的膘肥体壮,顾颖鹿不像他们都是从小骑熟了的,很用了一会儿才掌握动作要领,注意力渐渐都转移到马身上。除了要胆大,还需要用心去和自己的马匹沟通,它们也有它们的小脾气。经过大半天的训练,顾颖鹿已经可以和周雪灵并辔策马。

两个穿着骑装的少女,在跑马场开阔的草地上你追我赶,拾眼望去,水草丰美的蓝天白云下,一方天地任驰骋,矫若惊龙,灿若星辰。魏东遥刚刚跟岳少楠赛完一圈,才勒住缰绳,远远瞥见,手中马鞭一挽,敲敲岳少楠的肩,指了过去:

“那个顾颖鹿,有点意思。”

岳少楠循着看去,盛夏的草原,明艳不可方物,耀然刺痛双目,五指拢去阳光,一人一骑,化作久久凝望的姿态。惟愿此时永刻。

耳畔马蹄声渐,一道人影已急如闪电般扬鞭催动而去,如剑入鞘,转眼已随着两道绽然灵动的娇影,逐浪翻飞在侧,嬉戏无间。魏东遥从来都是他们之中的行动派。

欢声渐入尘嚣,岳少楠仍只是远眺,直至落霞满天。

他的秘密(修)

等回到房间里一松下来,顾颖鹿才觉得浑身散了架一样的疼,雪灵过来叫她吃晚饭时,趴在床上说什么也不肯起来了,互相取笑了几句,雪灵撇了她独自去了餐厅。刚有些迷迷糊糊的打盹,冷不丁床头的电话在耳边一阵铃声大震,惊跳起来接了,那头只简洁有力的说了几个字:

“下来吃饭。”声线峻沉微沙,声音不容置疑。没想到会是岳少楠,顾颖鹿握着电话听筒有些发傻,耳边已只剩嘟嘟的断线音。

只得挣扎着起来,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就去了餐厅。好在是自助餐,随到随吃,进去时正好碰到魏东遥携着一众佳人往外走,笑着说:

“快去吃,就等你了。我们先去夜生活,你们完事来寻我们。”

顾颖鹿随口应了,里面周雪灵已经在叫她。胡乱取了些吃的就急忙向他们过去。岳少楠看她满碟子的水果切块,皱着眉说:

“疯跑了一天这么个吃法,肠胃能好了才怪。”

雪灵也看了一眼,百灵鸟一样的跟着:“是啊,这些水果块都冰镇过的,你空腹吃,一准会胃疼。”

顾颖鹿苦着脸:“我这会儿就只想躺着,不吃最好。”

岳少楠已经端了两只粥碗过来,往两人面前分别放下:“实在没胃口就吃点白果杏仁粥吧。周雪灵,你也得吃!”

雪灵直抗议:“苦死了,不吃不吃。”看着岳少楠脸一沉,赶紧噤声,把白果拨拉到一边,乖乖的舀了几勺,还是放下,手指刚放到嘴边就被岳少楠一巴掌拍掉:

“啧!又啃!比粥还好吃?”

周雪灵吐了吐舌头,手支到椅子上坐正了,假装没看到某人的眼神,只偏着头等顾颖鹿,两条腿还在桌子底下一前一后的晃悠。看到岳少楠对周雪灵那毫不客气的一掌之下,顾颖鹿这才留意他大概是有洁癖,难怪在医院时也不要她咬手指。

顾颖鹿到不觉得这粥有什么苦味,米粒已和杏仁一起熬化酥糜,白果很有嚼劲,配在一起,入口只觉绵韧芬芳的口感和滋味,不知不觉就全部吃完。又被岳少楠盯着她们坐了一会儿等食物入位,周雪灵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回去睡大觉了,岳少楠不许:

“你们白天那么个玩法,又刚吃完饭,走几步放松一下肌肉,别明天早上起来又哭爹喊娘的。”

刚溜达了几步,周雪灵寻了个空子就闪身跑了,还不忘回头冲岳少楠做了个鬼脸。岳少楠摇头说:“算了,不管她了。我们走吧。”顾颖鹿其实也累得直想趴下,但也心知岳少楠说的是正理,只得勉强跟着他继续散步。

草原上夜风习习,晴空灿烂,肌肉的酸累感在这样的缓步中渐渐舒缓下来。慢走了一会儿,岳少楠捡着一块丰密茂盛的草地拉着她一起坐下,抬头看去,是城市里稀有的天籁,头顶苍穹如一块巨大的黑丝绒铺陈在那里,被星辉将柔软的肌理反射出来。华丽丽的柔美松软,让她忽然有种想飞扑上去打个滚的冲动。笑着指给岳少楠看:

“你瞧,像不像一块儿天鹅绒呢?小时候怕冷,到了冬天睡一晚上被窝都是冰凉的。冷的受不了了,半夜爬起来在家里四处乱翻取暖的东西,后来从妈妈的箱子底下发现一件天鹅绒的旗袍,摸上去软软暖暖的,是那种贴着皮肤的暖,就裹在身上再躺回去,再也不觉得冷了。没想的第二天一早妈妈突然回来……”

忽然停住了话。

太久没有睡得那样暖和过,正做着香甜的梦,梦中妈妈温暖的手臂搂着她,轻声给她唱着儿歌。忽然被一把掀开了被子,寒意立即透了进来,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却没有来及看清楚妈妈的正脸。那一整天都只看到妈妈在不停的喝酒,呕心沥肺的吐。顾颖鹿把那件旗袍整齐的叠好,小心的往箱子里放着,一扭头,却看到妈妈面无表情站在她身后,怯怯的啜嚅:“我……我冷的睡不着,就……就……妈妈我错了,你别再喝酒了,我再也不会惹你生气了。”那一瞬她似乎看到妈妈转身时手背不经意般从眼角拂过。

岳少楠只是看看她,对她说了一半打住的话并不去继续探究。四周静下来,岳少楠忽然从身上摸出一根烟出来,放在鼻子下转动着,火机在手里咔哒咔哒的来回拨弄,却并不去点燃。

顾颖鹿看他一味隐忍的动作,有些不忍的问:“循序渐进的戒不好嘛,这样多难受呢。”

“既然是答应过的事,当然要做到。”语气淡然,却很肯定。终是把烟收了回去。

顾颖鹿想起第一次见面的事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那次误会你,真对不起。你也一直不解释,就那么顶着黑锅啊。”

当时她跟魏东遥两个左一句右一句的,又哪儿给过他解释的机会。

岳少楠也只是笑笑,“你那会儿正气头上,我也不是没说过,你信了吗?”只不过,后来也算扯平了。彼此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