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颖鹿挖了她一眼:“别把你自己说的跟萝莉似得,咱们是花季中的同班同学好不好。”
周雪灵摇头:“御姐,你就正视吧,据说现在两年一代沟,咱们之间不说是马里亚纳海沟,起码也是个壕沟。”
看顾颖鹿已经几乎暴走,周雪灵这才很哈啦的说:“这么丑的一堆老男人有什么好看的啊?要不去我家看流川枫吧?”
“御姐对眼里只有球状物的小攻没兴趣。”(= =)
“我哥哥收录有Beyond全套现场演唱会高清大碟……”
顾颖鹿立即言简意赅:“走。”
周雪灵两眼望天的打电话叫家里的司机来接了她们,刚到门口就瞥见院子外停着的车,直嘟囔:
“衰!我那帮干哥哥们也在,不知道视听室有没有被他们占掉。”
一边说着,一边脚下不停的拉着顾颖鹿直奔位于地下一层的视听室而去,推开门顿时大喜过望,安顿了顾颖鹿,说:
“我去跟他们打声招呼,别一会儿又过来跟咱们抢。”
顾颖鹿点头应着,其实直到来时看到前来接她们的专车,她才隐约看出周雪灵的家世。顾颖鹿对此到未见得抱有多少的惊异,在她们那所太过著名的高中里,生源本来也就多的是非富即贵、藏龙卧虎之辈。顾颖鹿也并不是喜欢妄自菲薄的性格,倒不是说她有多成熟或自诩清高,她只是觉得人品之外的事情,对她一个高中生而言又有什么干系?
视听室的密闭做的很好,顾颖鹿一个人呆的有点闷,沿着原路回到院子里,地上铺着碎石子路,除了一丛丛军营里常见的美人蕉,并没有太多绿色植物,看得出此间主人对侍花弄草的兴趣不大,只是在主楼西侧廊前有一处锦鲤池。
顾颖鹿正侧坐低头看着一头头肥硕的游鱼,一个带着火星的抛物线,就在这时准确的落进了她散在池沿边的裙子上,慌忙抖落了,再看,竟是一支刚才点燃的纸烟。抬头听到二楼退层的露台上有隐约的说话声。
看着裙子上已被瞬间灼出的一个烟洞,捡起烟蒂蹬蹬的就冲上了露台,两个看模样还在读大学的帅气男生同时回头看向她,顾颖鹿顾忌着作客的身份,压着火,把手里的烟蒂一举:
“麻烦两位,失物招领了!”
其中一个男生闻言先是一怔,接着指着另外一个乐道:
“哈哈!岳少楠,我说你怎么看见我就忽然躲躲闪闪的,感情是猫这儿偷腥来了!成类,别说我没给过让我戒色的机会啊!”
另一个脸上红红白白的一片,仍在嘴硬:“魏东遥!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破戒了?”
顾颖鹿已经听明白,两步过来,岳少楠一扭头,冷不丁险些撞上她突然凑到自己跟前的鼻子,吓了一跳,慌忙跳出一步,不明就里的直问着:
“你你你,要干吗!”
看她鼻子在空气里作势耸动了几下,说:“还用眼睛看?你身上就有个烧烤味。”
魏东遥已经乐疯了,配合的说:“对对对,烧烤味儿其实挺香的。”
顾颖鹿冷笑:“不过这位岳兄弟好象是被烤糊了。”
魏东遥肩膀抽耸:“是嘛,那咱闻闻,到底是孜然烤糊的味,还是辣椒面儿烤糊的味。”
顾颖鹿指指自己裙子上的烟洞,正义凛然:“毛主席说的很对,做人要时刻准备着,防火防盗防烟民。”
岳少楠在这两人双簧般的抢白下,幽幽的只憋了四个字出来:“我真没抽!”
顾颖鹿“哈”的一声,鄙夷:“没抽你点什么烟?玩行为艺术啊!”
魏东遥小锤当当的敲着边鼓:“妹妹,真犀利!”
看着岳少楠此时已经是被她挤兑到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了,顾颖鹿这才满意的总结陈词:
“这位姓岳的小同志,请牢牢记住主席的话!热爱祖国,从戒烟开始!”
等到周雪灵一路寻到露台,算是正式完成了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很显然,岳少楠对于“顾颖鹿”这三个字是不会轻易忘掉了。
魏东遥则高兴得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连走路都带飘,去给要到英国读书的林琛送行时,被他难得一次的语重心长,出言相劝:
“东遥啊,你最近……要不弄点XX肾宝吧,听说疗效不错,她好你也好。”
“滚!”魏东遥笑骂:“琛哥,你不知道,岳少楠那厮终于有把柄落我手上了,当年之耻,总算可以一洗了之。”
那时春花开(修)
顾颖鹿曾为刘晴留给她的一个谜面而绞尽脑汁,说的是:[有一个男人,他19岁娶了18岁的女友,24岁时和只有18岁的秘书交往并结婚。28岁见到1岁的女婴。在31岁到东亚旅行时认识一名15岁的女仆,隔年认识10岁的萝莉。在东亚旅行期间周旋于女仆和萝莉之间。38岁和萝莉结婚,39岁回到国内,49岁时把22岁的小妹妹带回家。请问这位人生的赢家是谁。]等谜底揭开,顾颖鹿简直要当场昏厥过去。
生活就是这样,永远要比小说更百转千回,它那硬心肠的编剧,也从不会因为读者的呼声而随意篡改剧情。此时的顾颖鹿和岳少楠,谁也不曾料到,惊鸿一瞥,一生一世,只为成就那副最凄绝的倒影。
顾颖鹿那天并未再见到周雪灵的其他“哥哥”们,无论如何,不管是魏东遥还是岳少楠,都只给她留下了一副纨绔子弟的做派和印象。从露台下去,只是草草的待了一会儿就早早离开。再遇到,已是一年多以后的事。
而周雪灵却会越来越多的向顾颖鹿提到他们,从小到大林林总总的事迹,十次有九次无法无天的浑闹里,偶尔也会有点小光辉冒出来。顾颖鹿对他们兴趣缺缺,但还是耐心的听着周雪灵的碎碎念,替她收藏着成长路上的点滴。
直到有一天,顾颖鹿脑子里忽然灵光一现,总算发觉,这其中有一个人对于周雪灵来说,意义是不同的。其实这也并跟早恋无关。在一些特定的年纪里,总会有一些这样甜美的心情,此时是懵懂,但也或许就会成为彼时的深刻。
从周雪灵的口中,顾颖鹿渐渐知道,这位“林”姓的哥哥最是喜欢安静,却会纵容雪灵的喧闹。小时候她的爸爸妈妈没时间管她,哥哥周雪涛也嫌她麻烦,即使有时不得已带了她一起出去玩,也常常会无意中就把她遗忘在某个角落。只有那个“林哥哥”,总会不远不近的等在那里,无论别人离开有多远,只要能看到那个安心的背影,她也就不会丢失。
即使是在她生病的时候,也常常会是这位“林哥哥”陪在病床边,耐心的为她读着童话,等青蛙变成了王子,她也心满意足的入梦。有时天气好的黄昏,他会带着小提琴和她在湖畔散步,然后在迷蒙的暮霭里,拉《仲夏夜之梦》。
每当那个时候,湖畔总是静极了,草尖上是她沙沙的足音,听起来像一曲悠悠的小令。任她提出多无理的要求,他最多也不过是微微蹇一下眉头,不管有多为难,随心所愿的那个总会是周雪灵。
那样的一个“他”不断的听进顾颖鹿耳中,慢慢的,连她也开始好奇,这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听周雪灵一次次说的多了,顾颖鹿终于忍不住,点着她的脑门摆出御姐的口吻:
“周周啊,能不能把你这副春心荡漾的表情收敛一下,你看看你,左边脸上写着个矜,右边脸上写着个持,脑门上呢,却挂着个横批:不。”
“你才思春呢!我说的是……说的是……”
看着周雪灵渐渐红了脸的张口结舌,顾颖鹿直好笑,小妮子看来是觉悟了。从此她说起那位“林哥哥”,再也自然不起来。
顾颖鹿没有过青梅竹马的经历,虽然从未谋面,林琛那时带给她的感觉始终是如山涧深潭般的一个男子。她只是从他对待周雪灵的点点滴滴中,本能的感到,即使周雪灵心目中的那个林哥哥是柔情如水,却也终归是太清,又太淡,就好像是一个没有人间温度的仙。虽然充满水样的清泠与透澈,却又始终没有涟漪,令人看不清深度。
只是不知道,那时周雪灵心里对林琛的描摹,到底是看进了几许的深浅。而周雪灵之于林琛,又可是那沉落潭心的意外。
往往在爱情的缘浅缘深之间,或许会未及旁人看清涟漪就已被水面覆盖。此后,虽鲜为人知,也终是横亘在那幽深的底岸。然后守望亿万经年,沧海化作桑田,再被掘出来,剥去震旦纪的积尘,经由巧夺天工的打磨,才终于才能有了透出永恒璨然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