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的幸存者们远远地看着他，没有一个敢靠近，最后也只有市场的管理者过去找他收摊位费。

“交一下卖菜的摊位费，两枚。”其实管理人的心里也在发憷，但还是强撑着装出了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叶楠却仿佛对周围诡异的气氛毫无所觉一样，干脆地掏出两枚纽扣，放在了管理人的手里。

是的，纽扣。末世之后，纽扣就替代了原本的货币，成为了新的一般等价物。

因为末世前电子支付过于盛行，末世之后，不管是纸币还是硬币，都不是很容易就能找到的东西。所以也不知道是哪里的幸存者最先开始的，人们把衣服上的纽扣摘下来当作货币，随后这种做法就逐渐在各个基地中流行起来。当然了，也有依然维持着以物易物做法的基地就是了。

管理人收到摊位费后，很快就转身离开了，看起来对叶楠避之唯恐不及。周围的人就更别说了，连路过的时候都会特意避开这里。

叶楠却不在意自己生意冷清，反而悠哉地躺在藤椅上，闭目养神了起来。

结果似乎也正是因为闭上眼睛，降低了他的攻击性，没过一会，还真有走投无路的人前来光顾了。

那是一个脏兮兮的女人，叶楠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也不知道这是她的保护色，还是真的经历了太多的波折。

她一只手握着拳，似乎将什么东西紧紧地攥在手心里，站在离摊位有一段距离的位置开口问道：“那个……请问这些土豆怎么卖？”

“一堆四枚。”叶楠之前听到了这里的市场价，也跟着报了一个差不多的价格。

“能不能……便宜一点，我只有这些了。”女人颤颤巍巍地张开了手掌，露出了三枚纽扣。

“行啊，你拿走吧。”叶楠无所谓地道。

对他来说，不管是蔬菜还是纽扣，都是可以轻易取得的东西。再说了，他本来也不是为了赚钱才在这里摆摊的。

女人一听连连道谢，但叶楠也说不好她那张看不清本来颜色的脸上，是惊喜多一些，还是惶恐多一些。

她看叶楠没有伸手的意思，就将手里的纽扣放在了摊位上。但就在她想将土豆拿走的时候，叶楠又开口了。

“你需要的话，再拿点别的蔬菜也没关系。”

女人被吓得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叶楠话里的意思后，才小心地抬头看了一眼他的脸色。

叶楠仿佛真的很好说话似的，用一副笑眯眯的表情看着她。

女人见状又道了几声谢，但也只小心翼翼地拿了几颗小油菜，就匆匆离开了。

结果她前脚刚走，市场里就突然变得嘈杂了起来。

叶楠抬头往声音最大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带着一队人从远处走来。

啊，是绍景……

“啊，是绍队长。”旁边突然出现了一道声音，说出了他心里的想法。

叶楠转头看去，发现旁边的摊主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好像怕他不知道一样，小声地解释了起来，“他叫绍景，是我们基地的领导人。别看他长得跟明星似的，实力可是非常恐怖的，我们一路追随他到这里，就没见他输给过什么人。”

嗯，这些啊……我大概比绍景本人还清楚吧。叶楠听得兴趣缺缺，但也没有打断他。毕竟，如果吃下一个下马威，就能让大家安心点的话，那也无妨。

也不知道是叶楠的沉默，还是绍景的到来给了那个摊主勇气，他又试探着向叶楠提议道：“对了，小哥，你要不要跟我交换一下种子。”

这是植物系异能者之间很常见的交易，交换彼此没有的种子，可以丰富自己蔬菜的种类。当然了，直接用蛮力抢夺也是很常见的情况。

叶楠刚想可有可无地应下一声，就猝不及防地对上了绍景的眼睛。

他的眼神既不冰冷，也不锐利，如果真要形容话，那就是平静。但是这么平静的眼神，却有着非常强烈的存在感。

独属于强者的眼神……吗？叶楠回忆起了书中的形容。

不知为何，他们就这么默默地看着对方的眼睛，隔着嘈杂的人群，长久地注视着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不，也许对绍景来说，叶楠确实是一个陌生人，但对叶楠来说，却不是这样的。

因为他比谁都更了解绍景，绍景的经历、绍景的心情……这个人的一切，都早已被他反复探析过无数遍，他几乎知道绍景身边发生的所有事。

而现在，叶楠终于见到了这个未曾谋面，却无比熟悉的人，世界的主角绍景。

他比叶楠想象得还要夺目，无论是末世前还是末世后，他都是真正意义上的天之骄子啊……

“小哥，小哥？”旁边的摊主迟迟等不到叶楠的回信，终于按捺不住叫了两声，“行不行你给句话啊。”

被他一打岔，叶楠下意识地微微错开了目光，但只一瞬间，他就又将目光移了回去，可惜绍景却已经在他移开视线的时间中转身离去了。

叶楠只好专注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漫不经心地回道：“我有的都在这了，你想要什么就自己拿吧，把我没有的东西放在摊位上就行。”

他不在意这些事情，也无意去理会那个摊主的道谢。当绍景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他的视野中后，他便再次向后躺在躺椅上，懒懒地闭上了眼睛。

在这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第一位顾客的功劳，叶楠的摊位又被人光顾了几次。

虽然他就在摊位旁边，但愣是把菜摊弄成了自助购物的形式，付多少钱随意，拿多少菜也随意，摊主本人甚至连眼睛都懒得睁开。这听起来跟做慈善也没什么两样了，不过来的人其实也不多，大部分人还是倾向于避开他这种危险分子的。

眼下时近深秋，天黑得很早，很快就已是日暮西山。流连在市场中的人群渐渐离去，周围的摊主也陆陆续续地离开，最终这附近就只剩下了叶楠。

他一直闭着眼睛，似乎根本不知道太阳已经落山，难道是睡着了吗？

“先生，先生……”低沉的男声突然响起。

叶楠眉头一皱，倏地睁开了眼睛。很奇怪，他之前竟然没有听到脚步声，也没有感觉到任何人的存在……

站在摊位之前的是一个高大的男人，他穿着长袖卫衣，戴着兜帽。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他的脸，只能勉强瞥见一点线条优美的下巴。

“买菜吗？”叶楠难得招呼起来。

“嗯。”男人应了一声，却沉默了下去，似乎几经犹豫后，才又开了口，“但是，我没有钱……”

叶楠略感有趣地一挑眉，“那你是想白拿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