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楠坐起身，无意识地盯着绍景看了一会，才彻底醒过神来。

他将目光停在绍景安静的睡脸上，鬼使神差地摸过手机，拍了一张照片。没有特意去找角度和光线，也没有考虑过色彩和构图他也不懂这些，但是看着屏幕中的绍景，叶楠竟然奇妙地觉得一切都刚刚好。

这是第一个出现在他镜头里的人，甚至在他自己之前。

叶楠又看了一会照片才按息了屏幕，再次转头欣赏绍景熟睡的样子。他帅气的脸在沉睡时会显出几分符合年龄的天真，说是天使的睡颜也不过分，怎么看怎么可爱。

叶楠忍不住伸手轻轻触碰绍景的脸颊，柔软温热的触感，让他的嘴角微微上扬起来。

睡梦中的绍景隐约察觉到有什么东西轻柔地落在了他的脸上，比幼鸟的羽绒还要轻软，弄得他脸上痒痒的。

他轻哼一声睁开眼睛，第一时间就想去寻找叶楠，却只看到叶楠起身的背影。

“起来了，小懒猪。”叶楠调笑般地道，说完又打了一个哈欠，就头也不回地走出去了。

他这一系列行为好像和平常差不多，但是背影怎么看都有一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是错觉吗？绍景趴在枕头上，迷迷糊糊地想着。

他慵懒地翻了个身，滚到叶楠睡觉的那一边，将残留着痒意的脸颊在叶楠的枕头上蹭了蹭。

所以，到底是什么弄得他这么痒啊……？

＊

两人起床后，先把自己和房间收拾干净，又慢慢悠悠地吃完了早饭，才决定要再去商场看一眼。

虽然他们已经打开了叶楠留存的资料，但是费了那么大力气，最后只拿走充电宝和几套衣服，怎么想都很亏。

反正真正动手改装发电机之前，还需要研究一段时间，他们就想再探索一下商场的其他几层，看看能不能找到点有用的东西。

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这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我们真的要进去吗？”绍景的声音隐隐带着颤抖。其实这算不上是个问句，因为其中拒绝的意味实在是过于浓重了。

叶楠面色沉凝，再三犹豫后还是开口道：“我要说出那罪恶的四个字了。”

“什么？”绍景咽了咽口水。

“来都来了。”寥寥四个字，却毫无辩驳的余地。

“……”绍景只能绝望地握住叶楠的手，一脸要共赴黄泉的悲壮表情。

也不能怪他把气氛搞得这么沉重，主要是商场负一层的超市实在是太恶心了。

绍景虽说是个豪门贵公子，但从来没表现出任何一点少爷的娇气，能让他临阵退缩的场面，真的只能用“地狱绘卷”来形容，连叶楠看了都头皮发麻。

他们站在通向地下的扶梯上，手电筒的光线横扫而过，下面黑压压的一片，全是虫子聚成的黑云。

“那是……苍蝇吗？”绍景不想多看，立即将头偏向叶楠的方向，只偶尔用眼角的余光瞄上一眼。

“不知道。”叶楠诚实地说，也许仔细看看可以知道，但是

“我不想看。”这种恶心到会激起人类恐惧感的场面，多看一眼都是对自己的残忍。

而且对叶楠来说，这里还有比虫子伤害性更大的东西气味。只是站在扶梯上，扑面而来的味道就已经刺激得他鼻根发痛了。

这不仅仅是一个“臭”字可以形容的，简直是臭出了层次感。腥臭腐败的主调里夹杂着一丝甜腻，可能是来自于水果，但完全没有让这里的味道变得好闻，反而更加恶心了。

叶楠勉强忍住呕意，对绍景说：“我进去找找有没有能抢救一下的种子，你就在这里等我好了。”毕竟如果可以只牺牲他一个人，就没必要牺牲两个人了。

这个提议实在是充满了诱惑力，但绍景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我和你一起去，里面还有丧尸呢。”

叶楠没急着反对，先借着昏暗的光线仔细辨认了一下绍景脸上的表情。在看到他坚定的神情后，叶楠只好在心里叹一口气，点点头说：“那好，我给你缠一层藤蔓吧。”

叶楠现在十分庆幸自己开发出了‘藤蔓盔甲’这种异能用法，不然别说让绍景进去了，他自己都得掉头就走。

绍景乖乖站着，让蔷薇藤缠上他的身体。藤蔓划过裸露的皮肤时，只有微凉的触感，一点都不疼，因为叶楠已经把刺消去了。

藤蔓逐渐将绍景完全包裹，只留下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全身都被植物缠紧的感觉本来应该挺惊悚的，但他只要一想到这是由叶楠操纵的，就完全害怕不起来了。

绍景动了动胳膊，灵活度确实有所下降，不过也在能接受的范围内，最起码杀丧尸还是没问题的。

叶楠依样给自己也缠上了藤蔓，在绍景还在适应的时候，先一步走向了超市。但他还没走几步，就一脚踩进了水坑里。

叶楠将手电筒往下一照，脸色瞬间就变得比包裹着他的藤蔓还要绿。可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催眠自己什么都没看到，勇敢地走入前面那片粘液的汪洋之中。

昆虫、腐烂的食物、粘液，还有更恶心的丧尸，这一切组成了地狱的全部。

为数不多的丧尸交由绍景处理，叶楠孤身靠近臭味的源头，用异能仔细探查着每一个腐败的蔬果，试图挖掘它们最后的价值。

绍景解决完丧尸后一回头，正好看见叶楠对着一滩腐烂物翻来翻去，立时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走到叶楠身边，一本正经地问：“叶大夫，你看看这些还能抢救一下吗？”

叶楠冲着另一个方向甩掉了手上的腐烂物，摇了摇头，故作沉重地说：“很遗憾，已经没有抢救的必要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瓮声瓮气的，是因为藤蔓正紧紧地勒着他的鼻子。虽然可能没什么用，但好歹也算是一道抵御臭气的心理屏障。

叶楠握住绍景的右手，两人手上的藤蔓迅速枯萎又再生，带走了手上脏污的痕迹。

“去拿点腊肉、火腿，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叶楠觉得他再待下去恐怕会有晕倒的风险，赶紧给绍景指了个方向，自己则去别处寻找能吃的东西。

超市里的生鲜区全部都沦陷了，叶楠唯一的收获就是几种水果的种子。剩下的都是些除了好吃以外没有任何价值的小零食，而且可能还会让人更容易口渴，但是……

绍景很快就收集到了一堆有包装的熟食，搬到了扶梯口。他等了一会，见叶楠还没回来，只好再进去找人。

绍景找过来的时候，叶楠还在一边看保质期一边挑零食的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