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下午燕折干脆缠着白涧宗陪自己小睡一觉,他们躺在休息室的大床上,一侧是清透的落地窗,外面高楼耸立,雨势又大了起来,斜斜地洒在楼宇间。

燕折不安稳地进入了梦乡,过去的一切在梦里光怪陆离地展现,仿佛又快速经历了一遍。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很快又好像很漫长,他被过去的某个画面惊醒,睁开眼睛后就如同刚获救的溺水者,惊魂未定、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白涧宗?”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燕折下意识反手拍去,却没触碰到人体,只有一片温热的床单,昭示着另一个人刚离去不久。

他连忙爬起来,连鞋子都没穿就衣衫不整地推门闯出去:“白涧宗!”

他对上了白涧宗的视线,后者坐在办公室前,眉头微皱:“……鞋穿上。”

燕折松了口气,还好,刚刚那一瞬间他还以为白涧宗丢下他一个人去了苏宅,真的怕白涧宗看到那些场景控制不住发疯。

不过……

燕折僵硬偏头,另对上数道友好八卦的视线,不由讪笑两声:“对不起,打扰了。”

他默默后退,关上休息室的门。

白涧宗正在跟高管们谈事。

几位高管虽然已经听闻了今天中午老板陪未婚夫逛食堂的事,但也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再见到。

啧,这就是某位“装乖孟浪,有点演技但不多的笨东西”吗?

虽素未谋面,但有关燕折的传说已在清盛流传许久。

燕折并不知道自己曾经在白涧宗那里有过一个羞耻的备注,他坐回床上,费力地单手穿鞋。刚直起身体,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一串陌生的号码,不过它上午才给白涧宗来过电不是宋德还能是谁?

“你们可以过来了。”

第107章 他的泪

夜色深沉,昂贵的黑商务车跟随霓虹灯下的车流龟速前进着。愈来愈大的暴雨砸得车顶噼里啪啦地响,前挡风玻璃的雨刷不断摆动,才能看清前方视线。

和车外的嘈杂不同,车内安静到只能听见呼吸声。

本以为真到了这一刻,自己会紧张、会不安,会重拾当年的恐惧,但其实没有。

燕折脑子里只有一片空白,眼神放空,谁都没想,好像就只是在发呆。

此时是晚上,是榕城夜生活最多样的时间,又是暴雨天,路上的车很多,车开了足足一小时才到苏宅门口。

幸好,警方也刚到不久。

“到了,下车。”

燕折怔然回神,对上白涧宗的视线。这一瞬间,唯一冒出来的想法竟然不是对过去痛苦遭遇的难过,而是“请让白茉活下来吧”。

再给白涧宗一点走向未来的动力吧。

长时间没做出反应,白涧宗误以为燕折是恐惧,便不容置喙道:“在车里等着,我尽快回来。”

“……不。”燕折反应过来,抓住白涧宗的手说:“我和你一起。”

白涧宗皱了下眉,但在对视中很快舒缓,冷冷地说了句:“晚上做噩梦了别哭。”

“就哭。”燕折举着脱臼的胳膊跳下车,踩起一地雨花,“还要在你耳边哭,吵死你!”

大雨削弱了燕折的声音。

他偏头接过俞书杰手里的黑伞,替下车的白涧宗打上:“走吧。”

整个苏宅都已被封锁起来,外面除了警察还有不明所以、试图闯入或撬开警方嘴巴的媒体。

白涧宗出现时,媒体都愣住了,这不是苏家宅院吗?

但白涧宗丝毫没避讳,迎着一众媒体诧异的目光驶入苏宅,记者们反应过来争先恐后地想要采访时已经来不及了。

“请问清盛白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据说苏友倾遭遇意外目前生死不明是真的吗?”

“请问里面发生了……”

白涧宗和燕折逐渐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

伞足够大,刚好能挡住两个人,只是地上溅起的水花还是打湿了燕折的裤脚。早知道今天这么大雨,就不穿这双鞋出门了。

他扶着白涧宗的轮椅背进入主楼,宋德几人在屋檐下,根据苏然的证词部署搜寻计划。

“除了房安医生和你,你们家里没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了吗?”

燕折知道是没有的。

那时候他和白茉被关在地下,每天的饮食都由苏友倾亲自送来,但苏友倾有时候很忙,不可能一日三餐都送,甚至不可能每天都准时回家,于是地下有一些储备食物,例如面包之类的干粮。

当然,这仅限于白茉的金笼子里。

燕折是没有这个殊荣的,如果苏然不来,他就只能饿肚子,所以才会在十四岁的时候还被人觉得像十岁小孩子,极度营养不良。

“应该是没有别人知道了,我爸很谨慎。”苏然听到身后的轮椅声,面色一滞地回头,“白总……小折。”

燕折看着这片地方,举着伞的手臂衣服微微下滑,暴露出一片寒毛树立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