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念安无不答应。

双喜去厨房端了汤圆给他吃,不多时北远侯两位庶女也来了偏厅,她们年纪还小,只十三四岁,侯夫人平日里对她们教养严格,寻常不许她们抛头露面,但今日是小侯爷大婚,妹妹们自然也要凑热闹,侯夫人嘱咐了她们许多,妹妹们也都持重,拿纨扇挡着脸,一脸青涩地坐在角落里。

兰儿还没睡醒,迷迷瞪瞪被嬷嬷抱着来了正堂,赵念安喂她吃了个汤圆,兰儿吃着汤圆喊了声表嫂,又跑去两位姐姐那里撒娇。

赵念安托着腮看着她们,两位妹妹头上的发簪他似是见过,他归宁日后来侯府,叫方德子把女子物件都找出来备礼,里面就有这两枚发簪,侯夫人对庶女虽严格,但想必也是疼爱的,所以侯爷的孩子们才能那般相处融洽。

赵念安又想起沈相刻薄沈容的样子,一时间心酸极了,他与沈容相识两年,他那么的喜欢沈容,从前还不了解自己心意的时候,就不舍得他受半点委屈,他眼巴巴地想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捧到沈容面前,为了他甚至可以放弃皇子身份成为赤子,他这般喜欢的人,却叫沈怀荫给欺辱了二十年,每每想起他那副尖酸刻薄又自以为是的嘴脸,赵念安心里就难过极了,恨不得担了所有恶名亲手掌他的嘴。

赵念安稳了稳心神,吃完汤圆,转头问妹妹们:“你们饿不饿?”

妹妹们摇头,怯怯说道:“我们吃了过来的。”

兰儿忙说:“我、我、我饿。”

嬷嬷正端着食盘过来,闻言笑说:“这不来了。”

兰儿蹲坐在椅子里,趴着自己吃汤圆,嬷嬷见她姿态不雅,讪笑道:“表夫人见笑了。”

赵念安笑笑不说话,侯夫人与他说过,侯府里的孩子,小时候都放纵些,任他们撒泼玩闹,稍大些懂事了才立规矩,这样才松弛有度,不至过于严苛。

未免兰儿不安分到处跑,嬷嬷把她寻常玩的拨浪鼓布老虎各种小玩意拿了一些过来,哄着她在位置上坐好。

迎亲的队伍快出发了,姑娘们坐着不能离开,赵念安无妨,他与双喜一起去了正门看热闹,沈容坐在高头大马上,转头恰好瞟见了赵念安,临出发前朝他笑了一下。

赵念安抿着嘴笑了半晌,对双喜道:“万常宁真是个大傻子,叫沈容一道去迎亲,人家都不稀罕瞧他这个新郎官,走吧,咱们回去吧。”

两人走回偏厅,里头多了些人,陈夫人也带着沈禾来了,只是身边不见沈莲身影,陈夫人似是知道他疑惑,微微笑着说:“相爷与康儿去了正堂,莲儿今日身体不适没有来。”

赵念安纳闷道:“沈康身体好了?”

陈夫人笑容尴尬点了点头,沈康今日本是不愿来的,可老夫人非叫他来,他也只能厚着脸皮过来,依着老夫人的意思,旁人不知详情,他若是不来,更显得他做贼心虚,且他们如今有了相中的人家,更该多些机会去露脸,畏头畏脑反而错失良机。

沈禾温温坐在椅子里,目光垂涎看着兰儿手里的拨浪鼓,兰儿瞅见她的目光,特意用力摇了两下拨浪鼓,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沈禾看得目不转睛,兰儿哈哈笑了一下,把手里的拨浪鼓递出去,大方道:“给、给你玩儿。”

沈禾仰头看向陈夫人。

陈夫人颇有些不好意思,拍了拍沈禾后背:“你乖些,别闹腾。”

赵念安见她拘束,笑说:“兰儿性格似侯爷,爽朗大方,不要紧的,让她们玩儿吧。”

陈夫人心疼地摸了摸女儿的脸,叫她与兰儿好好玩。这些东西寻常人家也都买得起,可是他们沈禾却没有几样,每每她给沈禾买了东西,相爷总是要问她是否也给莲儿买了,她有苦说不出,且不说这些东西沈莲是否看得上眼,便是她们年龄上也差了五岁,像拨浪鼓这些也不是莲儿这个年纪喜欢的东西,她总感觉自己在相府里做什么都是多做多错,凡事都收敛着不做,反而还少些骂。

侯夫人今日喜气,时不时过来偏厅看一下,与女眷们说笑几句转眼又去了别的地方。

赵念安拿了几块茶点吃,侯夫人今日交代他,帮忙看着两位妹妹,若是有七嘴八舌的婆婆婶婶来调戏她们,一定拦着她们,于是他今日一直坐在位置上不动,把侯府两位妹妹掩在角落里。

双喜蹲在地上,小声问道:“少夫人,你要不要吃喜蛋,奴才给您拿一个。”

赵念安笑:“不吃了,你是不是肚子饿了?”

双喜憨憨笑了两声。

赵念安拿绢帕包了几块糕点,递给他道:“左右这里还有人伺候,你去歇歇吧。”

双喜难为情极了,红着脸离开偏厅。

赵念安转头问侯府两位妹妹:“你们真的不吃糕点?没人瞧见,吃一块吧。”

妹妹们笑眯眯,悄悄拿了一块,用纨扇挡着吃。

赵念安正看着,耳边传来一阵爽脆的笑声,他回头看去,却是睿王妃走进了偏厅,身后还跟着一脸苦相的贾千怡。

睿王妃在人群中一眼瞧见了赵念安,双眼发亮道:“这不是安亲王吗?”

赵念安干巴巴笑了笑。

今日果然是有七嘴八舌的婶娘。

第92章

睿王妃款款走到赵念安身旁坐下,悠悠问道:“你表妹倩儿怎么没来?”

赵念安知她有心揶揄,姨夫一家与北远侯府向来无交情,便是要请也不是第一日。

赵念安不动声色,喝了口茶,捧起茶盏道:“今日茶水好吃,睿王妃若是嘴巴闲,多喝一点解解渴。”

睿王妃半点不恼,她瞥一眼坐在不远处的庶女贾千怡,微微侧过身子,低声问道:“你与沈容成亲也有大半年,日子过得如何?”

赵念安蓦地看向她,微微敛起眉说:“问这作甚?我与沈容自然是好的。”

睿王妃含笑道:“从前在七夕宴上见过他一次,瞧着木讷讷的,那日我去你府上吃喜宴,坐在那偏茶厅里,幽幽看不真切,似是见他风流潇洒,红光满面,全然没有读书人呆傻的模样,你与他真乃一对璧人,叫人羡煞无比。”

赵念安勾起唇角,眼底多了些羞赧的笑意。

睿王妃话锋一转问道:“他还有位庶兄名叫沈康,你对他可有了解?”

赵念安茫然了半晌,回过神来,难以置信看着睿王妃,这沈康行径荒诞又刁钻,竟还有人相中了他?

睿王妃远远望着贾千怡,嘴角含笑道:“我知你心中所想,哎,你到底是年轻不懂事,这男儿郎少年轻狂也未必是坏事,沈康重情重义,这般好男儿如今也已经难寻,你们沈容如此,沈康是他兄弟,自然差不多哪里去。”

赵念安不敢随口乱说,只敷衍道:“我们沈容自然是好的,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沈康我与他不熟悉,到底我也是赤子,平白不与他说话。”

睿王妃掩着面笑:“那倒也是。”

赵念安撩起宽袖,指着角落里穿一袭浅蓝色大袖裙的夫人说:“那是相爷的夫人陈氏,那两个孩子腼腆的是相爷嫡女沈禾,活泼的是北远侯嫡女兰儿。”

睿王妃不曾立刻过去,只远远打量着陈氏母女,两人都瞧着温温懦懦的样子,应是好相与的,沈容自不必打听,知道他的谁不夸他几句,这相府孩子教导的好,想必沈康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