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远溪换了身衣服出门,隔壁的门也正好打开,跟走出来的人碰了个正着。

谢向星眼睛亮晶晶地跟他打了个招呼,问他去哪里?。

“我去超市买点东西。”

“正好,我也打算去买点年货,一起吗?”谢向星走在?前面按下电梯,转头朝他笑。

裴远溪没有拒绝。

到了楼下,昨晚帮忙的保安大爷正在?外面晒太阳,见他们?出来打了声招呼,又转头问裴远溪:“昨晚那个人还好吧?”

裴远溪没多解释,只说了一句“挺好的”。

保安大爷放心?地点点头,又惬意地坐回躺椅上。

直到走远了,谢向星才好奇地问:“他说的是谁啊?”

裴远溪看?向别处:“不认识的人。”

临近过年时的超市最热闹,远远就听?见喜庆的音乐从里?面飘出来,鲜艳的春联贴在?门口,两个火红的大灯笼随风舞动。

他们?跟着络绎不绝的人群走进超市,在?通道上堵了半天,才终于走到货架前。

“你今年打算什么时候回去?”谢向星提了一箱牛奶放进购物车,转头问道。

“除夕那天回。”

谢向星怔了一下。他们?公司早就放了假,但裴远溪却?要等到除夕才回去,显然跟家里?关系一般。

他笑着岔开话题:“今年我爸妈要来A市玩,干脆就在?这边过年了,他们?都说在?家里?过年没意思,这里?还暖和些。”

裴远溪附和地点点头。

他没有跟家里人商量过怎么过年,按照往常来说,都是他跟裴骞去洪蕴雯住的地方,一家五口像普通人家一样吃餐饭,然后离开。

没有年夜饭,没有烟花爆竹,但对以前的他来说,能跟家里?人像这样吃一顿饭已经非常难得,所以每次都很期待过年。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不再那么执着于一家人团聚,对过年的期待也淡了许多。

算起来,他跟家里人又有半年左右没有联系,上次收到家里?的消息,还是洪蕴雯在?他毕业那天,问他之后有什么打算。

那时他回复了要来A市后,洪蕴雯的反应很不满,问他有没有跟裴骞商量过,又问他怎么不选择离家近的地方。

他还以为?家里?有需要他帮忙的地方,多问了一句家里?公司的情况,洪蕴雯的态度立刻变得警惕起来,没说两句就不再回复他。

至于裴骞,在?上次说完别再联系后,就真的没有再给他发?过消息,像是真的决定跟他断绝关系。

那时他还有贺觉臣陪在?身旁,现在?却?是真正的孑然一身,但他竟然没有想象中的难受。也许就像他们?说的那样,他的确是个冷血的人?*? 。

“小心?。”谢向星的声音将他唤回神?,拉着他躲开了一个横冲直撞的小孩。

他刚站稳,下一刻就听?到“轰隆”一声,紧接着响起小孩惊慌的尖叫声。

还没来得及回头看?,就被谢向星扯到了墙角,一堵温热的身体挡在?前面,没让他被惊慌失措的人群挤到。

他的视线越过谢向星的肩膀,只见那个乱跑的小孩撞倒了摆成?金山的几?十?瓶油,塑料瓶在?地上摔裂,金灿灿的油流了满地。

有人踩到油滑到在?地,有人想躲得远远的,本就拥挤的人群瞬间?乱成?一锅粥。

裴远溪被护在?宽阔的怀抱里?,看?到谢向星被周围的人踩了几?脚,又被挤得左右晃动,抿了抿唇:“……你还好吧。”

谢向星低头朝他眨了眨眼:“还行。”

超市的安保人员在?这时终于赶到,将人群疏散,挤在?墙角的人也终于往外走。

谢向星往后退开的时候,裴远溪才发?现自己刚才下意识攥住了对方的衣服,连忙松开手。

这个插曲过后,很多顾客都没心?情再继续购物,超市里?空了大半。他们?东西买得差不多,也结账离开。

刚走到公寓楼下,裴远溪就顿住了脚步。

只见昨晚还躺在?病床上的人,就站在?保安室旁,正被保安大爷拉着说话。下一瞬,那双漆黑的眸就看?了过来,紧紧锁在?他身上。

“……昨天送你去医院那个小哥还挺好心?,我还以为?他是你朋友,结果他说不认识你,你是来跟他道谢吗……”

保安大爷还在?耳边念叨,但贺觉臣已经听?不清,眼里?只看?得到朝这边缓缓走来的两人。

裴远溪手里?提着一个购物袋,跟别的男人聊着天从外面走进来,两人的肩膀靠得极近,就像以前跟他去超市买菜,然后一起回家一样。

贺觉臣的呼吸蓦地沉了沉,目光一寸寸将两人从头到脚扫了一遍,紧接着瞳孔骤缩,定在?谢向星衣服上的某一处。

谢向星穿了一件浅色的风衣,熨烫得非常平整,因此腰间?布料上那道褶皱格外明显。

没有人比贺觉臣更熟悉那道褶皱。

以前裴远溪抱住他的时候,总是依赖地攥着他的衣服,每次都会留下一处皱痕。他见到过太多次,熟悉到一眼就能认出来。

脑仁像是被钉子?猛地敲进了深处,传来一阵剧痛,窜上心?头的怒火比昨晚高烧时的温度还要高,瞬间?烧红了他的眼睛。

贺觉臣大步上前,一把揪住了谢向星的衣领,咬着牙:“你干了什么?”

身后传来保安大爷慌张的声音:“不要打架不要打架!”

男人的表情太凶狠,他一时竟不敢上前拉架。

裴远溪的呼吸滞了一瞬,立刻把冲上来的男人推开:“贺觉臣,你疯了?”

也许是病还没好全?,贺觉臣被他推得往后退了几?步,站定后又抬眼看?过来,死死盯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