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自己过去能做什么,但也无法?就这样坐在家中?等消息。

车窗外?的山脉连绵,在黑夜里如同蛰伏的怪兽脊背。他?的视线从那片景色上收回?,移到了旁边的人身上。

贺觉臣正?望着前方的路,脸上没什么表情,仔细看才能发?现?他?的神情有些紧绷。

“你没必要跟我过去。”裴远溪轻声开口。

“我不放心。”贺觉臣低低地回?应,仍是看着前面,“她这个?时候叫你过去,不可能只?是为了见你。”

裴远溪沉默地垂下眼,没说什么。

搭在腿上的手忽然被一只?干燥温暖的手握了一下,很快又放开:“不会有事的。”

他?的手指轻轻蜷缩了一下,最后只?是“嗯”了一声。

一段路程后,吉普车开进一条颠簸的山路,拐过几个?弯,一间像是临时搭建的木屋出现?在眼前。

木屋门口挂着破旧的灯和写?着登山用品店的招牌,墙上斑驳的漆皮被风雪剥落,外?面堆着一些废弃的工具。

一个?女人在招牌下面焦急地打转,听到车轮碾过凹凸不平的山路声响,立刻抬头看过来?,面容姣好的脸一片惨白。

A市已经?步入初夏,这里还冷冽得像是冬天,裴远溪刚推开车门,一阵冷风就灌了进来?。

一件厚实暖和的外?套披在了肩上,他?下意识抬手攥住外?套衣扣,拢紧了些,没有回?头看给他?披上外?套的人。

还没走到那间木屋前,洪蕴雯已经?快步走了过来?,平日里端庄的气质消失不见,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上。

“他?们现?在还没有消息。”她的声音有些不稳,抓住裴远溪袖子的手颤抖着,“救援队在其他?地方还没回?来?,你快想想办法?,再拖下去……我怕……”

她知道裴镬和裴骞以前经?常闯祸,然后瞒着她找裴远溪解决,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这次会闹出这么大的事。

这回?她没法?再装作不知道,火急火燎地赶过来?之后,却还是束手无策,另外?找的救援队也还堵在路上。在这个?时候,她能找的人也只?有自己的大儿子。

“你有办法?的对不对?”洪蕴雯紧紧抓住裴远溪的手臂,“他?们才十几岁,要是……”

一道陌生?的低沉嗓音响起,打断了她的话:“外?面冷,先进去坐下。”

只?见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从后面走过来?,将裴远溪的手臂扯了回?去,径直朝木屋里走去。

她愣了一下,觉得似乎在哪里听到过这道声音,站在原地回?想片刻,才想起上次打电话给裴远溪时,那边传来?的也是这道声音。

走进木屋时,坐在柜台后的老板抬头看了他?们一眼,佝偻的身体往里面缩了缩,神情有些紧张。

而在木屋的另一边,还坐着几个?年轻的男男女女,都紧紧地挨在一起,眼里满是彷徨无措。

见他?们走进来?,那些人连忙往旁边挤了挤,给他?们让出一点位置,畏缩在角落悄悄打量他?们。

“救援的人来?了吗?”刚坐下,裴远溪就转头问身旁的人。

贺觉臣皱眉看了一眼手机:“还没有联系我。”

按理说救援的人应该比他?们先到,不应该到现?在还一点消息都没有。

裴远溪的心提了起来?,眉心紧锁,朝外?面看了一眼。

回?过神来?的洪蕴雯推门而入,快步走到他?面前,急切地问:“有办法?了吗?”

“救援的人在路上……”

“所以我们就坐在这等着?”洪蕴雯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变尖。

“你有更好的办法??”旁边传来?另一道微冷的声音。

她转过头,对上了一双寒潭似的眼睛,心里打了个?颤,强压下心中?的不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木屋里的气氛越来?越压抑,有几个?学生?捂住脸发?出抽泣声,将空气渲染得更加沉闷。

贺觉臣拨了几通电话,那边迟迟没有人接起,眉心紧锁地拨了另一个?电话,片刻后脸色一变。

电话那边还在小心翼翼地陪罪,他?已经?黑着脸挂断了电话。

也许是他?这次调整航班的动作太大,贺光远竟然留意到了他?的异常行动,阻拦了他?安排的人。

那私生?子外?表看起来?老实温厚,实际上阴狠奸猾,这段时间被他?反将一军,不知道暗地里积累了多少怨恨,一找到机会就给他?添堵。

贺觉臣沉着脸起身,去外?面打了几个?电话,回?来?时对上裴远溪担忧的目光,喉咙紧了紧:“还需要一点时间。”

在旁边紧盯着他?们的洪蕴雯腾地站起身:“不能再等了!”

漫长的黑夜已经?过了大半,但木屋里的人都没有一点睡意,听到动静都立刻望了过来?。

“你拿着这个?。”洪蕴雯把?一样东西塞进裴远溪手里,语速急促,“他?们手机还有一点信号,用这个?能看到定位,你现?在立刻去找他?们。”

话音落下,木屋里寂静无声。

学生?们连哭泣都忘记了,震惊地看向态度坚定的女人,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一直默默躲在柜台后的老板也不可置信地看过来?,瞪圆了眼睛。

虽然他?是个?无良商人,为了赚点登山装备钱,白天没有阻止这些小孩上山。但现?在上面已经?出了事,又是深夜,他?万万不可能再让人上去。

这人看起来?还是那个?青年的母亲,怎么会这么狠心。

他?没忍住从柜台后站起身,劝阻道:“这行不通,外?面到处都乌漆嘛黑的,要是再出事……”

“天不是快亮了吗?”洪蕴雯厉声打断他?的话,眼睛布满血丝。

贺觉臣冷眼看着女人的疯态,已经?能想到她平时如何对待裴远溪,冷笑?一声刚要开口,旁边突然传来?平静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