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波,转向欢愉之后让你感到快乐了吗?”她问?。

“那当然,比起观众,我还是更乐意当一个?演员,至少不需要再遵守记录旁观不插手的行为准则了。”

他嘟哝着说,比起冰冷的忆者,更像一个活着的人。

黑天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是一声无形的叹息,随后便也学着嘉波的样子,挥了挥手,那张代表愚者的占卜卡片便也化作光点?,随风消逝。

“不打了?”

“命运并非只有斗争这一个选择,”她淡淡地笑道?,“别紧张,切勿随意与事端中心的人过多牵扯,这还是作为令使的你曾经说过的话,忆者的规则你比我更加清楚,不是吗?”

两人对视一眼,便默契地不再提起关于忆庭和过去的话题,所有的波澜都隐藏于内心深处,也许黑天鹅对当初他的断然离开仍然心怀芥蒂,毕竟她是一个?对忆者身份很自豪的人,嘉波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打起来实在很没?必要,会引来不必要的关注,至少在黄金的时刻,在这一场繁华的梦境里,他们暂时可以冷静下来,勉强交流美梦下方暗流涌动的复杂局势。

比如黄泉的下落。

比如家族和谐乐大典。

至于连发?多起的失踪案,嘉波没?有兴趣。

但他还是保有一点?对事态的好?奇,将周遭一切状况掌握在掌中是他的本性,凭心而论,家族将这颗星星围成一块铁桶,他现?在对匹诺康尼的局势并不算清晰。即使关注家族有相当大的可能?性和寻找黄泉这一目的无关。

看样子,黑天鹅比他进入匹诺康尼的时间更早,了解得也更多。

嘉波问?:“失踪是怎么回事?家族不是号称梦境里绝对安全吗?”

他们走到一处遮荫伞下,黄金的时刻永远处于一片繁星的长夜之中,时钟不会归于零点?,明天永远不会到来,遮荫伞更多的是将他们的脸笼罩在一片阴影当中,是一处私密的对话。

两人都是或曾经是忆者,自然不会被美梦干扰,黑天鹅坐在圆桌的另一端,身体微微后倾,那是一个?并不信任的防御姿态。

“如那位猎犬家系的队长所言,”黑天鹅也听见了猎犬间的对话,她说,“从今天零点?开始我指的并非美梦,而是现?实的时间,梦境中便一直有人消失。而且失踪的数量远比那位猎犬预估得还要多,他们的失踪不会有人察觉,也没?有任何?征兆和动静,如同?一枚镜子上的污点?,又或是电影画面的一帧。”

黑天鹅道?:“他们是被硬生生地抹去了,上一秒坐在皮质座椅,关上灯,观看一部老式的黑白?电影,下一秒座椅便空荡荡的。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消失,也没?有人对此表示疑问?,只?有座位残留的余温,证明这个?人曾经存在过。”

她端正了坐姿,优雅,温柔,人如其名,如同?一只?高贵的天鹅,正视着嘉波的眼睛:“谐乐大典在即,匹诺康尼以钟表匠的名义,向宇宙各界发?出邀请函,诚邀众人寻找钟表匠的宝藏,你……也是为此而来的吗?”

“不。”嘉波否认,“我是为寻人而来。”

“你在找谁?”

“黄泉,一名巡海游侠,你听说过吗?”

嘉波想,如果从黑天鹅这里得不到她想要的答案,他便还是按照原计划,向猎犬家系求助,没?有比路边的地头蛇更适合打探消息得了。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黑天鹅并没?有直接否定。

她也并未说出肯定的回答,而是缓缓道?:“我曾经目睹一个?人的消失,她站在两栋高楼中间,明亮的灯光照耀不到的小巷子里,来往的人群也不会注意到她。”

“而我坐在阳台边缘,刚巧望见了她,而就在下一秒,她便从我的视网膜里消失得一干二净,仿佛从未出现?过。”

匹诺康尼美梦的构建是由忆者提供的技术支持,在这片梦境中,没?有人比黑天鹅对梦境更加了解。或许除了黑天鹅以外?,再不会有别人成为一起失踪案的目击者。

她说:“很可惜的是,嘉波,你来晚了。”

“就在半个?系统时前,我目击了黄泉的消失。”

也正是由于目击了黄泉的失踪,才?让黑天鹅掌握了比猎犬更多的情报,让她知道?了,失踪并非人为绑架,而是因为匹诺康尼的梦境,本身出现?了问?题。

她微笑着看见嘉波睁大了眼睛:“什么?!你说她失踪了!”

比要在十二时刻大海捞针找到一个?人更困难的是,找到了他想找的人,但是那个?人的存在都被这场梦抹去了。

像是深怕嘉波不相信给出的情报,黑天鹅还提出了一个?验证的方案:“生命是一座迂回的迷宫,记忆是唯一不会欺骗的东西,如果你还记得忆者的手段,可以观看我的这段记忆。”

一枚梦泡递给了他。

它和光锥一样,是一种截取记忆的媒介,只?不过光锥更加稳定,代价相对也要高昂一些。

纯白?的手掌大小的,表面浮着一层七彩弘光的梦泡,脆弱得一戳就碎。

嘉波头一次看见了目标人物的真实样貌,身材高挑,蓝紫的长发?,怀揣一把煞气极重的太刀,眼神空洞,周身死?寂,与这个?热闹的梦境格格不入。

下一秒,这个?人就消失无踪,像是一滴溶解的水。

“你对此有什么看法?”黑天鹅问?。

匹诺康尼的美梦并不像家族宣传的那样安全无虞,至少这枚梦泡证明了,美梦终有尽头。

嘉波思?考了一会,给出他的答案:“她是被这个?梦,被梦境本身……”

“吞噬了。”

第85章 第 85 章 宝贝的一群可爱

星际和平公司总部, 庇尔波因特。

清晨五点?四十五,天?还是灰蒙蒙的?,风带来了一股潮湿的?铁锈味, 乌云在钢筋铁骨的?低空堆积。

快要下雨了,可是雨来得太早,早到大?多数生?命体还未醒来, 也并没有?意义,因为对?于低级智械来说,无论何时何地何种天?气,它们都将风雨无阻地为这颗全宇宙最大?的?霸权星球奉上微不足道的?劳动力。

一艘艘飞船星舰进?入空港又离去, 一个个智械装填完集装箱后又走?向下一个。没有?人发现空港废弃的?灌木丛里?藏了一个人,在空港外围悄无声息地观察着这张吞吐量极大?的?深渊巨口。

他的?隐藏功夫很到位,从深夜到黎明,没有?人发现他, 但是他也不能?再往里?更近一步, 无死角的?监控和巡逻小队会制裁他。

他只?能?按捺下一颗躁动的?心, 望向空港唯一一条通往公司内部建筑群的?路, 头?顶一片阴影呼啸而起,而后越来越小一艘兼具华美和科技感的?星舰起飞、升空, 而后以超越音速的?疾速挣脱庇尔波因特的?地心引力。

视线更远的?地方,两个人影出现在路的?尽头?,一高一矮,步履略显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