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努力压着自己的情绪,我便满眼心疼地一把抱住了他。
“白泽,我知道你最近很难。既然你做这些是为了他好,那为什么不能和他好好说呢?其实你并不舍得让他走,对不对?你是想把这里的事情都处理妥当后再接他回来,对不对?”
他身子一僵,裹着羊绒大衣的肩膀在我臂弯里微微发颤。
落雪扑簌簌掉进他发间,融化成水痕顺着他的后颈滑进衣领。
良久,他才从喉咙里挤出声低笑,带着自嘲的涩意:"孟瑶,你总把人看得太透了。我终究什么事都瞒不了你……"
我突然抬起头,仰头看着他。
“让我去和他说,好不好?即便必须送他走,也别让他带着误会离开……我不想你以后想起今天,心里全是后悔的滋味。”
他冷笑:“哼……他都不认你这个儿媳,怎么可能愿意听你说话?”
“不会的,如果不是为了卓远,我相信他会认我这个儿媳的……”
说着,我将他的领口紧了紧,并柔声说道:“你乖乖听话,去车里等我,给我一点时间,我保证能完成任务。”
说着,我也不等他同意,扭头就又往回跑。
雪粒子打在我的脸上生疼,我却顾不上擦拭,踩着深一脚浅一脚的积雪往瑾云楼跑。
身后传来白泽急切的呼喊,却被风雪卷得七零八落。
“瑶瑶,” 白泽的声音穿透风雪,“你慢着点,当心台阶……”
“知道了,你去车里等我!”
……
我三步并作两步,快速爬上三楼,推开贵宾包间房门的一刻,我差点被眼前的一幕惊到。
只见,白援朝正颤巍巍地站在凳子上,脑袋正往凳子上方的一个布条里钻。
我大惊,赶忙上前一把抱住了他的双腿:“白叔,您这是干嘛?有话咱们好好聊,您怎么还寻上短见了!”
白援朝双手死死拽着那两个布条,声音哽咽着说道。
“孟瑶,你别管我,你让我死了得了!小泽他一直在怨恨我,他恨我害死了他的母亲……是我对不住他……是我没用!
我不仅帮不了他,反而成了他的累赘!你让我死,我只有死了,他才能不继续怨恨我……他说的对,卓远是被我祸害成今天这样的。我……我没脸再继续活着了……”
“白叔,您误会白泽了,他送您出国并不是不想管您了,反而是为了您的安危,才想让您暂时出国避一避的,等他把这边的事都处理妥当了,他就会接您回来了啊!”
“孟瑶,你不用安慰我!叔叔对不起你,你是个好孩子,对我们家有恩,我却恩将仇报阻拦你和白泽的婚事!
小泽说得对,我不顾他的感受,还逼他娶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女人,我差点害他走了我的老路,我不是个好父亲!”
第624章 丑媳妇见公婆(七)
这老白头看样子是一心求死,无论我怎么劝说,他也不肯从凳子上面下来。
见他这样,索性我也不再劝他,两个胳膊一用力直接给他举了起来。
他大惊,立马止住了哭声:“唉唉唉,你,你这是要干嘛?”
我仰着头,眨巴着眼睛看他:“帮你上吊自杀啊,你这凳子太矮了,你又本就腿脚不好,我怕你挂不上。索性就帮你一把!”
我故意将他高高举起,白援朝两手死死攥着手中的白布条,两只脚在空中拼命乱蹬,像是被拎起的受惊兔子般不停挣扎。
“你这混丫头!快放我下来!把我举这么高作什么,你是不是想摔死我,然后稳坐白家少奶奶的位置!”
我满眼委屈地看着他,并质问道:“嘿,你这老头,怎么不讲理啊,不是你口口声声让我帮你去死的吗?我这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帮你一把,你咋还恩将仇报骂起人啦?”
老白头被我呛得直翻白眼,脖颈上青筋暴起,原本就涨红的脸愈发紫红:“反了天了! 小泽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你这么个玩意了!我们白家,家门不幸啊!呜呜呜……"
见他骂得欢,我不怒反笑,并且满脸和煦地看着他:“嘿嘿嘿,白叔叔,你就放心地走吧,不用害怕。实话告诉你,咱在那边有熟人,肯定让你这阴阳路走得异常平稳,绝不让您在路上遭一点罪!”
他大骂:“混蛋!你……你就是个小混蛋!你这是谋杀老公公!大逆不道!是要被天打雷劈的!”
我假装听不见:“对了,等你走了之后,你知道最得意的人是谁?那肯定是徐丽丽啊!哎呀,说不定她在监狱里面听到你的死讯之后,一高兴还能多吃两碗饭呢!”
“你……你……”
“人这一辈子最后不都得死,俗话说早死早托生,下辈子您无论如何可要当个好人啊……”我一本正经地嘱咐道。
白援朝被我气得直翻白眼,喉结上下滚动着却说不出一句像样的话……
最后他忽然 “哇” 地一声像个孩子似的嚎啕大哭起来。他的哭声里裹着太多浑浊的委屈,与此同时他整个身体也泄了力气。
“我不想死...... 我,我就是不想再拖累我儿子了啊.....”
我冷哼了一声,并且厉声喝道:“哼……不想拖累白泽,你就应该学会相信你儿子!相信他有能力帮你,帮卓远彻底解脱危机,而不是以这种方式来‘帮助’他!今日倘若不是我转回来找你,你是不是就真的打算把自己吊死在这!如果你真的就这么死了,你认为白泽的心里会好过?你可不可以别再这么自私啦!”
见他此刻完全泄了力气不再挣扎,我一边呵斥着他,一边将他放在了包间里的沙发上……
白援朝瘫在沙发上,像个被抽走魂魄的木偶,唯有肩膀还在止不住地轻颤。我蹲下身,握着他双手冰冷的指尖,随后叹了口气。
“白叔叔,刚才白泽和你那么说话的确是他的不对,但您自己的儿子是什么脾气,您不是不知道。
你说这些年他容易吗?如果他不是挂念和你之间的父子亲情,当年他怎么可能愿意帮你收拾这么大的烂摊子?他在国外继续经营他自己的企业岂不省心?”
“瑶瑶,你别再说了……其实我心里什么都明白,我就是担心,我担心他会挺不过去,我,只是想帮他找些助力……”
我依旧冷笑,但语气却比方才要柔软得多:“助力?白叔叔,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句实话,你到底是真心想帮他,还是觉着自己没了价值?你不是不知道你儿子有多优秀,但他越是优秀,你却越是心里不安,因为,他的优秀是在时时刻刻提醒你,当年你抛妻弃子,去相信徐丽丽是多么愚蠢的决定。”
这话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戳进白援朝心底最隐秘的伤口。他猛地抽回手,浑浊的老泪再次决堤:“我知道!我知道自己当年猪油蒙了心!” 他颤抖着捂住脸,指缝间溢出压抑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