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又侥幸。

陆森摸起相机,对着地上一塌糊涂的仨人,拍了张照。

宾客散去,许?龊头睫ヒ不亓思摇>频昝趴冢?许年勾着许言的脖子,在他耳边嘀嘀咕咕,许言自己都头晕眼花,茫然问:“什么?”

“哥……上次你去日本,我给你打电话……你房间里的人,到底是谁呀?”

许言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我听到他问你要不要喝水……当时……没听出来,后来,我想了想……”许年咂咂嘴,“那好像是沈植的声音。”

“是沈植吗?”许年问。

许言沉默了会儿:“是。”

“他去找你了……他找你很多次了吧……”许年又凑近一点,非常小声地问,“哥,你是不是还喜欢他?”

许言没说话,许年嘟囔:“别喜欢他了,他以前对你一点都不好……而且,我跟你说,我有朋友告诉我,沈植现在在公司里被他爸……架空了,没实权了,真惨,也不知道是有什么家庭矛盾……”

“你俩干嘛呢?”陆森转过身来,“司机到了。”

把许年和叶?u送上车,许言站在原地,他醉醺醺的,只记得许年说沈植在公司里被架空了――为什么?他知道沈植父母严格强硬,也知道沈植曾经因为和自己的事跟家里闹矛盾,但现在他们都已经彻底分开了,为什么还会出现这种情况?

纪淮的司机到了,把他扶上车,正要关车门,一只手伸过来拦住,纪淮侧头抬眼,陆森站在车门外,懒懒朝他笑:“你东西掉了。”纪淮没说话,表情淡淡地看着他。陆森俯过身来,将手里那朵白玫瑰别在纪淮的西服口袋上――是伴郎的胸花。

“你的白玫瑰。”别好后,陆森拨弄了一下花瓣,直起身,笑着说,“拜拜。”

纪淮慢慢看向他:“谢谢。”

车子开走,陆森回头准备喊许言上车,送他回家,结果见许言正望着某个方向。陆森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见不远处花坛边停了辆车,车边站着一个人。

“上次那件事我还没跟你算账。”陆森走到许言身边,压低嗓子,“你今天不会还要我陪你演奸夫吧?”

真要这样就太无聊太可笑了,许言当然摇摇头,陆森立刻无负担:“好,那我先回去了,你到家了跟我说一声,没到家也说一声,晚安。”他说完就朝自己车边走,许言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他回神,陆森已经开着车从面前经过,还降下车窗朝他挥了挥手告别。

许言看向沈植,自从日本回来,沈植没再出现,虽然只是几天而已。期间许言接到过他打来的一通电话,晚上十点多,接通后没声响,只有很轻的呼吸声,许言也不说话,就这样互相沉默两分钟,许言把电话挂断。

对视片刻,沈植朝许言走来。渐渐看清那张脸,许言想如果把手贴上去,肯定摸不到什么肉,每次见沈植都会发现他又瘦了一点。

一步步靠近,沈植的指尖无意识蜷瑟着,等走到许言面前,沈植的喉结动了动,看着他,说:“许年结婚了。”――陈述不像陈述,询问不像询问,更像是不知道说什么会合适一些,于是只能这样开场。

“嗯。”

沈植的睫毛很长,因为精神不好而垂下来的时候,阴影会把瞳孔遮住,看不清。他脱下自己的外套给许言披上,说:“我送你回家。”

“你不累吗。”许言突然问他。

不累吗?小樽那晚,接吻时喊别人的名字,许言以为那对于沈植来说是莫大的打击,足够让他心灰意冷彻底放手,可为什么没有?以至于许言现在再见到沈植,都替他觉得累,觉得辛苦,觉得备受煎熬。

沈植怔了下,别开眼:“不累,你以前都没觉得累。”

过去几年他对许言那样坏那样冷漠,许言都没一句怨言,他凭什么说累。

“我说过,要追你的。”沈植低声说,“只要你没有和别人在一起。”

至于如果许言真的和别人在一起了,怎么办。沈植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不敢去想,不愿去想,人总有趋利避害的本能。

“我总会和别人在一起的。”许言漠然抬眼,“时间问题而已。”

沈植后背一僵,很快垂下眼,回身去开副驾驶车门,他站在那里,露出一道侧脸,看起来缄默又消沉,像是在回避这句话。

“上车吧,许言。”他的嗓音有点哑,“让我送你回家。”

作者有话说:

感谢你特别邀请,来见证你的爱情――《嘉宾》张远

这几天在生病,写不了。

第36章

车开得很慢,许言头有点晕,靠在椅背上,安静了会儿,问:“你现在在公司里是出了什么状况。”

沈植的表情很沉静,打了圈方向盘:“我准备离开公司了。”

许言睁开眼,看着他的侧脸:“为什么?”

“不为什么。”沈植回答,“很早就这样想了。”

多余的话没必要说,比如这段时间以来――或者说,从许言离开以来,家庭中不断涌现的种种矛盾。沈植一开始也以为是因为许言而导致自己产生情绪问题,但后来发现并非如此,那些矛盾明明从他出生起就注定存在。

母亲完美主义,控制欲极强,父亲严苛强势,上位者姿态,精英式的家庭教育确实造就了他理性冷静的性格,然而同样也使他变得偏执、自闭、冷漠。前二十年,沈植一直按照既定轨道行驶前进,可许言的出现就像一颗横空飞来的弹珠,嵌进了致命部件,使沈植脱离了父母期望,驶入他们眼中“脱轨”的方向。

去年年末,他住院,得知孟愉婉去找许言后沈植给她打了电话,让她别再去打扰许言。

“只是想让你听听,他现在是什么态度,也好让你想清楚,把心思花在这样的人身上值不值得。”电话里,孟愉婉这样告诉他。

沈植问:“许言把四年时间花在我身上,他都没说不值得,你凭什么替我下定论?”

“沈植,作为公司的管理者,你搞得清楚你现在重心应该放在哪里吗?你是不是觉得你是我们的儿子,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我从来没觉得高枕无忧。”沈植透过窗户望着远处的落日,突然想起有次傍晚,他站在二楼阳台,许言在花园里拍照片,抬起头冲他笑,说夕阳真漂亮,不拍下来可惜了……沈植这么想着,蓦地笑了下,说,“也没觉得我是你们的儿子。”

孟愉婉直接挂断电话,沈植知道她是气急了。

他们家从没爆发过任何激烈的争吵,那在沈?澈兔嫌渫窨蠢词鞘?分失败且无能的,他们认为争执的出现代表着有人没做到完美,而这恰恰是他们所不能接受的。沈植一直在命令式压迫式的环境中成长,他也曾以为这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

最终他是从许言身上学到――有时候人应该遵循简单直白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