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裴琰额头撞上茶几边缘,渗出血珠,却浑然不觉,仍在喃喃自语,“梨梨……我的梨梨……我只要我的梨梨,我求求你们把她还给我,好不好?”
“阿琰!”温梨几乎是尖叫出声,指甲在屏幕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我在!我马上回来!你别伤害自己!”
裴琰的动作骤然僵住。
他缓缓转头,眼神涣散的瞳孔里终于聚焦,伸手去够屏幕里温梨的脸,却因醉意扑了个空,整个人狼狈地摔在地毯上。
他又挣扎着爬起来,跪坐在镜头前,睫毛上的血珠混着眼泪滚落,“真的……真的是你,是我的梨梨?不是他们找人骗我吗?梨梨……”
“是我。”温梨捂住嘴,强迫自己咽下呜咽,“你先听我的话,让阿舟带你去医院。你看看自己,瘦成什么样了……”
她的声音突然哽住……画面里,裴琰锁骨处的凹陷里,甚至能盛住一汪酒液。
穆寒舟终于从画面外走进来,伸手要扶裴琰,却被他一把挥开。
“我不去……我只要梨梨……梨梨说会回来……”裴琰死死抓着手机,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发誓,我立刻订机票。”温梨攥紧手机,指节泛白,“但你要先去医院,不然我……我就不回来了!”
这句话终于让裴琰安静下来。
他歪着头,眼神懵懂又固执,像是回到初见时那个别扭的少年,“你保证?”
“我保证。”温梨深吸一口气,转向画面里的穆寒舟,“阿舟,拜托你了。”
穆寒舟叹了口气,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裴琰,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和讽刺,“裴总,您可真是出息了,为了个女人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传出去不怕被人笑话?”
好吧,其实他就是嘴硬!
他就是嫉妒,他就是吃醋,要是梨梨是他老婆,还带着孩子跑了,他也许比裴琰要疯狂。
裴琰像是没听见他的挖苦,只是固执地盯着屏幕,“梨梨……别走……听我说话……”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酒气混着浓重的鼻音,“晚上……我梦见有人要把你和宝宝带走……我好怕……”
温梨的呼吸停滞。
画面里,裴琰的眼皮沉重地合上,却仍死死攥着手机不松手。
穆寒舟不耐烦地掰开他的手指,对镜头说,“我先送他去医院,你也别太急,他醉成这个样子,明天估计也想不起来了。”
屏幕黑掉的瞬间,温梨瘫坐在地,手机从掌心滑落。
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脸上切割出锋利的纹路,肚子里的宝宝突然轻轻动了动,像是在安抚她。
她颤抖着抚摸腹部,终于看清心底最深处的恐惧她害怕的从来不是裴琰的失控,而是自己藏在恐惧背后,不敢直面的爱。
穆寒舟架着裴琰往外走,裴琰的脚步虚浮,整个人几乎挂在他身上,嘴里还在含糊不清地念叨着温梨的名字。
“行了,别喊了,她听不见。”穆寒舟冷冷道,“你现在这副样子,就算她回来,也只会被你吓跑,你能照顾好她和孩子吗?犹如一滩烂泥的你根本照顾不好他们。”
而且他知道温梨是绝对不会回来的。
裴琰像是被刺痛一般,猛地抬头,眼神凶狠,“你闭嘴……不许说她……你不许说她……”
穆寒舟嗤笑一声,“怎么,裴总现在连实话都听不得了?你看看你自己,像个疯子一样,谁看了不怕?”
裴琰的呼吸粗重,手指攥紧穆寒舟的衣领,“你懂什么……你根本不懂……”
“我是不懂。”穆寒舟冷笑,“但我知道,真正的男人不会用酒精麻痹自己,更不会让心爱的女人担惊受怕。”
裴琰的瞳孔猛地收缩,像是被戳中痛处,整个人僵住。
穆寒舟趁机把他塞进车里,关上车门,对司机道,“去医院。”
车子启动的瞬间,裴琰突然扒着车窗,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阿舟……她真的会回来吗?”
穆寒舟沉默了一瞬,最终叹了口气,“如果她心里还有你,就一定会回来。”
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等她生完孩子就会回来,今天她说她会回来,只不过是为了诓骗他去医院罢了。
裴琰的睫毛颤了颤,终于安静下来,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穆寒舟骂骂咧咧地把裴琰塞进医院急诊室,看着医护人员围上来,他揉了揉被裴琰抓得生疼的手腕,忍不住低咒一声,“真是上辈子欠你们夫妻俩的!”
护士推来轮椅,裴琰却死活不肯坐,踉跄着要往地上跪,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喊着温梨的名字。
穆寒舟一把拽住他的后衣领,咬牙切齿道,“裴琰!你再发疯我现在就给温梨打电话,让她永远别回来!”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在裴琰头上。
他僵在原地,猩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清明,终于不再挣扎,任由护士把他按在轮椅上。
“胃镜、血常规、肝功能全查一遍。”穆寒舟对医生交代,“这疯子至少喝了三天的酒,一滴水都没进。”
医生皱眉看着检查单,脸色越来越凝重。
穆寒舟凑过去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冷气胃黏膜大面积出血,肝功能指标飙到危险值,还有严重的电解质紊乱。
“再这样喝下去,胃穿孔都是轻的。”医生推了推眼镜,“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再让他喝。”
穆寒舟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转头看向病床上昏睡的裴琰,男人苍白的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手里死死攥着那张已经被血和酒浸透的孕检单。
“他妈的……”穆寒舟低声骂了句,掏出手机对着裴琰拍了一张照片,发给温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