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面有些旧了的鼓面在暴雨冲刷下,朱砂绘制的飞鹤重新焕发出鲜艳的色泽。
他歪着头看着白若留流涎:“妹妹...飞飞......”
沈知修将人护在身后,枪尖横在身前,“再敢胡言,休怪本将割了你们的舌头。”
白三看她对白思远毫无反应,突然匍匐在地膝行,就要冲进房去抓白若璃的裙角:“当年你爹娘被马贼掳走,可是我爹收留你!你锁骨上的胎记还是我......”
“放肆!”
沈知修一脚踹在他心口,白三后腰撞上石阶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
“好了,这么激动作甚?”
顾砚之的折扇压在沈知修枪杆上,“既然白姑娘说不认识,不如让这位表兄说说胎记细节?若是对不上......”
他俯下身子笑着拍了拍趴在地上的白三脸颊,
“倒也是许久没人敢骗顾某了。”
一句话便将白三吓得浑身颤抖,两腿之间忽地散发出一股子难闻的腥臊味。
白三手指哆哆嗦嗦地着指向白若璃手臂:“她手肘那里有块月牙似得红斑!是七岁爬树摔的!”
白若璃踉跄后退,沈清霜敏锐地捕捉到她衣袍下的手在颤抖。
但当沈知修拉起她衣袖时,一小块弯月牙似的红斑,赫然映入眼帘,与白三所言分毫不差。
第五十七章 :牡丹簪
顾砚之斜倚在玄甲卫地牢外的廊柱上,指尖还捻着那枚狼头扣不放。
他目光扫过院中狼藉,白三和白思远已经被玄甲卫带走,地上留下几道蜿蜒水痕。
拓跋律翡翠色的眸子终于寻到他身影时突然灼灼发亮。
“喂,姓顾的。”拓跋律抱臂倚着朱漆廊柱,靴尖踢飞颗石子,“我说你,费劲巴拉从漠北边境把那俩废物弄回来,就为戳穿个胎记?演完戏又把人放了,到底图什么?”
他抱臂歪头,耳垂上红宝石耳钉晃得人眼花,“小爷瞧着,那白三的裤裆都吓得湿了三回,他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
顾砚之玉骨折扇轻敲掌心,九瓣梅纹映着雨后初晴的天光:“拓跋小王子在漠北王庭长大,可会驯鹰?”
“自然!”拓跋律眉峰一挑,扬手挥起“最好的猎手从不用箭”
“鹰隼捕猎时很少一击击杀,因为它们清楚,狡兔有三窟...”他垂眸,指尖抚过折扇上的纹路,“自然要看准时机,才能一击击杀。”
沈清霜攥着袖中香囊跨出阴影,苍白面容被天边霞光镀上暖色:“白若璃若当真清白,见着白家人该欣喜相认,而非装疯卖傻。”
拓跋律见沈清霜过来,忽然凑近她,异域熏香混着少年蓬勃的热气扑面而来:“小娘子倒是说说,顾砚之这闷葫芦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沈清霜退后半步,抬眸望向顾砚之,“他放走白三和白思远,是要他们二人来做传声筒,白若璃背后之人得知身份败露,定会灭口。”
白日里在将军府时,那白若璃见到白家两兄弟时异常的反应,此刻仍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明明白三将她身上旧时伤疤都说的清清楚楚,可她还是装作一副懵懂不知的模样...”她突然顿住,盯着眼前的拓跋律。
少年耳尖骤然泛红,猛地别过脸,“看、看什么!小爷这是......这是刚在地牢里闷的!”
顾砚之折扇抵唇,看着拓跋律整个人快要羞红成虾子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玩味:“沈姑娘不妨把话说完。”
“她在害怕。”沈清霜沉吟片刻后说道,“白若璃越急着撇清关系,越说明她身上藏着的秘密越大!”
拓跋律突然击掌,看向沈清霜的翡翠眸子亮得惊人:“妙啊!小爷我就说冀朝的女子不一般,沈小娘子更是聪慧过人...”
忽然察觉到顾砚之望向他的神色有些奇怪,他猛地别过头咳嗽两声。
顾砚之将折扇往掌心一收:“今晚我再去一趟将军府引开沈知修,劳烦拓跋小王子再去探探白若璃的寝室...”
“我去吧...”沈清霜打断他,目光慢慢坚定下来,“今晚,我来引开兄长,你们俩去找证据。”
......
戌时的更鼓刚过,将军府前厅已掌了灯。
沈清霜立在朱漆大门前,噬心蛊传来的阵阵灼痛顺着脊骨攀上来,反倒让她苍白的面容透出几分妖异的艳色。
“你来作甚?”沈知修立在门前,眉峰蹙起。
白若璃怯生生拽他袖角:“将军,沈姐姐应是有事寻你,早晨她和顾大人一同前来质问定然是有苦衷的......”
“苦衷?”沈知修冷笑,“她与顾砚之合谋意图构陷你时,可想过‘苦衷’二字?”
“构陷?兄长不妨问问白姑娘”
白若璃突然踉跄一步,扶在门框上,那双桃花眼中蓄满水雾,“沈姐姐为何总要咄咄逼人?今日见到两位兄长,若璃的记忆还混沌,但却忍不住心生欢喜...”
她转向沈知修,伸手搭在他腕间,“将军也是知晓的,我这几日总是浑浑噩噩,午时我清醒些以后,还特意向李叔讨了盒新茶,请两位兄长在前院花厅叙旧...”
沈知修冷硬的面容稍缓,手掌覆上她微凉的手背:“不错。若璃亲自奉茶,与白家兄弟两人叙旧。”
他锐利目光钉在沈清霜脸上,“她连幼时细微末节的小事都记得,你和顾砚之可还有话说?!”
沈清霜心头一震,晨时发生的事,午时便已经有了应对的法子,还能堂而皇之将白家两人请到府上,在兄长装的面前滴水不漏...
“咳咳...”
她猛地以袖掩唇,指缝间渗出丝丝黑血,噬心蛊的剧痛排山倒海般袭来,身子晃了晃几乎栽倒。
再抬眼时,眸中却燃起孤注一掷的火焰:“我此次来,是有一事恳求沈将军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