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深抚额,低声提醒元滢滢:“这里是朝华帝姬的寝宫,你堂而皇之地前来,若是被发现……”

元滢滢一句话把齐云深堵了回去:“是帝姬召我前来。”

朝华帝姬看不惯宣阳帝姬的洋洋得意,便要嘱咐元滢滢,务必使尽浑身解数把王希原勾到手中。对于帝姬的话,元滢滢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但面上表现的恭敬。

齐云深拧眉,依照朝华帝姬的性格,她不可能会容忍元滢滢再进寝宫。

元滢滢看出他的疑惑,便说道:“帝姬让我去做宣阳帝姬的试婚宫女,她担心我留不住王希原,就多叮嘱我几句。”

试婚,又是试婚!

齐云深想不通,元滢滢为何能够把试婚二字直接说出口,他只要提到试婚,就想到那有失体统的夜晚,只能靠多写几篇字,以压制内心的烦躁。

齐云深连声咳嗽,脸颊又红了。元滢滢走上前去,轻抚着他的胸口,轻轻往下顺,像哄惊吓到的小孩子一般哄他:“没事了。”

齐云深推开她,倒了一杯茶水,刚要入嘴却是凉的。元滢滢接过来,重新从炉子上倒了一盏热茶,交到齐云深手中。

他的脸颊越发红了,但没有咳嗽,将热茶饮进腹部,脸色明显好上许多。

齐云深终于静下心听元滢滢说话,听罢后他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也就是说,元滢滢利用他的名头给徐莲心解了围,又来向他讨要报酬,可当真是把他浑身上下利用个遍。

元滢滢说出自己的理由:“齐公子人好心善,又对徐小姐有亏欠,你替她还了这债,从此就不欠她什么了。”

齐云深冷笑,许久问道:“你想要什么报酬?”

第301章

元滢滢便道,民间有花灯会,往年她都要留在宫中,以防主子临时有事要用人,但今年元滢滢想要出宫看花灯。她一介宫女,没有主子给的令牌无法出宫,只能央求齐云深带她前去。

此事于齐云深不难,且他办成了既能够偿还对徐莲心的亏欠,也能了结和元滢滢的关系。

齐云深正色道,他可以带元滢滢出宫去,只是从此以后,元滢滢再不许来宫殿中寻他。元滢滢眼珠转动,轻巧应下,心想她不来帝姬寝宫,但可以去别处寻齐云深,这个承诺对她几乎没有影响。

齐云深便和元滢滢约好,晚膳过后,在南宫门的甬道中碰面。

当日,元滢滢并未用晚膳,阿英好奇问她为何不吃,元滢滢便道,她要留着肚子尝好吃的点心。阿英面露羡慕,但见元滢滢未开口说去何处吃点心,便没有追问。

元滢滢告了假,她十几年未曾看过花灯,内心实在欢喜雀跃,便忍不住低声说道:“阿英,我晚上要出宫去,可能回来的迟,你记得给我留门。出宫不易,我此次出门备下了足够多的银钱,我要多买点好吃好玩的。你若是有想要的,便说给我,我帮你捎带回来。”

得知元滢滢能出宫,阿英面上欣喜,她思来想去,便说给她捎上一串糖葫芦就可以。阿英进宫前,她爹曾经买了一串糖葫芦给她,进宫后膳房没有做过如此简陋的吃食,她已经快要忘记糖葫芦的味道。

元滢滢满口应下,让她等着吃。

齐云深正要出门,却和朝华帝姬迎面撞上。朝华帝姬特意装扮,衣裙崭新,钗环满头,但齐云深却不懂欣赏,抬脚就要离开。朝华帝姬叫住齐云深,姿态稍显扭捏,称今夜是元宵灯会,想邀齐云深一同前往。齐云深直接拒绝:“我已有约在身,无法陪你。”

说罢,齐云深便抬脚离开,不做丝毫犹豫。

朝华帝姬盯着他的背影出神,想她费尽心机嫁给了齐云深,成亲多日却连一次夫妻欢好都没有得到过,若是被旁人知道,定然觉得她可怜。朝华帝姬微垂眼睑,心想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即使齐云深是一块石头,她也要把他捂热。

朝华帝姬光彩照人地走出了皇宫,面对一众世家小姐的追捧,她神态倨傲。有人奇怪,为何齐云深不陪伴朝华帝姬同行。朝华帝姬轻声道:“至亲至疏夫妻,夫妻之间也不能时刻黏在一起,否则就会厌倦,时而亲近时而疏远,才能保持新鲜。”

齐云深到了南宫门,没有看到元滢滢的身影,他左右张望,正寻地着急时,忽然有手掌拍向他左边肩膀。齐云深却往右边望去,果真把躲在右边的元滢滢抓了个正着。

“你怎么不往左边看……”

元滢滢郁闷不已,寻常人的一般反应都会是往左边看,如此这般就会被元滢滢捉弄正着。

齐云深摇头,他早就将元滢滢的小把戏识破,无奈道:“因为我知道你会守在右边,自然要往右边看。”

齐云深让元滢滢跟在他身后,作为他的随行宫女出了宫门。

侍卫见是齐云深,纷纷拱手行礼,并不拦他。

离开皇宫,元滢滢就像脱离了笼子的鸟雀,四处张望,见什么都好奇。齐云深隐约觉得,他带出来的不是小宫女,而是四五岁的孩童。

“齐公子,这个是什么?”

“木头风车,会转的。”

“齐公子好厉害。那个呢……”

“那是面具。”

元滢滢将狐狸面具戴在自己脸上,又挑了一个黑面獠牙的恶鬼面具:“我戴这个,齐公子适合这个。”

齐云深面色如常地收下,只不过用另外一副面具替换了元滢滢手中的狐狸面具。

“它更适合你。”

元滢滢凝神细看,发现是一只红眼兔子,偏偏它生的极胖,脸颊鼓起,瞧着就不太聪明。元滢滢鼓起脸颊,心想这副面具哪里适合她了,看起来蠢蠢的。

闹市人多,元滢滢模样出众,不时招惹少年郎君的故意“碰撞”。他们撞到元滢滢后,先是低声道歉,而后为了弥补便要带元滢滢去吃饭,或者送她归家。齐云深像驱赶苍蝇一般,把这些男子赶走,转身却看到元滢滢满脸懵懂无知的模样,不禁问道:“你不觉得他们招人厌烦吗?”

元滢滢摇头:“不会,我觉得――”

她特意拉长声音。

“挺好玩的。他们会送我东西,你瞧,这是泥人,香袋,折扇,我都快拿不下了。”

齐云深一把接过来,正巧走到桥上,就把怀里的所有东西都抛到河里。元滢滢瞪圆了眼睛,正要质问齐云深。

齐云深拉着元滢滢的衣袖,带她来到首饰店,随意挑选。元滢滢挑了最沉最重的金镯子,得了齐云深一言难尽的神情。但齐云深终究没有多说,走出铺子后,他随口说道:“刚才扔的东西加起来,还不够买镯子上的一枚金铃铛。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他们也能拿得出手,就是因为有你这般蠢笨之人,他们才敢以小恩小惠哄骗姑娘。”

元滢滢听不太懂,但她刚才的愤怒已经烟消云散,毕竟她心疼的是被丢进水里的香袋折扇,对于其中附着的心意,元滢滢并不在意。在得知那些东西不值钱后,元滢滢就彻底把它们抛之脑后。

为了能安静逛灯会,齐云深买了一顶帷帽,白纱覆面,长及腰肢处,完全遮挡住元滢滢的容颜。再无男子迎上前来,说些粘腻的话语,齐云深同元滢滢也可安静地观赏花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