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元滢滢坐上火车，成磊始终没说多余的话。他已经想好要逐渐疏远元滢滢，和她保持距离，提离婚才能顺理成章。元滢滢和他说了几句话，见成磊反应冷淡，就不再说，转身和元倩聊着昨晚看的电影。

她们说的叽叽喳喳，倒显得被冷落的像是成磊。

成磊站在站台，抬头看着元滢滢，等待她向自己挥手告别。但元滢滢转过头，根本不看窗外。火车已经发动，速度缓慢，成磊往前跑了两步，有人打开窗户，朝着成磊挥手，却不是元滢滢，而是元倩。

“姐夫，你快回去吧，我会照顾好堂姐的。”

成磊追不上火车的速度，他只能站在原地，看着绿皮火车远去。来站台送行的人一个个地离开，逆行的人流中站着没有动的成磊显然是异类。

元滢滢嫌弃火车闷，就把窗户打开，呼呼吹过的风将她的脸颊吹的泛红，昏厥感没有之前严重。元倩随身携带的有开胃的橘子，她用玻璃水杯灌了开水，泡橘子水喝。元滢滢抿了两口，要来橘子皮放在鼻子底下闻，顿时好受了不少。

元倩问她，刚才怎么没和成磊告别说再见。元滢滢手里揉着橘子皮，将头一扭：“谁知道他今天发的哪门子神经，我说三句话，他就回一句话。既然不想和我讲话，就不要说了，不正和他的心意。”

听到元滢滢的解释，元倩对成磊的同情瞬间烟消云散。她甚至后悔，刚才因为看着成磊孤单单地站着挺可怜，就挥手和他告别。要知道是这个原因，元倩绝对把窗户关紧。

火车咣当咣当地走着，元滢滢吃不下带的包子，即使元倩做的包子皮薄馅多，掰开都流油，元滢滢也没胃口。她拿出黄桃罐头，用勺子挖着吃。

她吃的津津有味，旁边人看了眼馋，想和元滢滢交换。有愿意拿鸡腿、水果换的，元滢滢就分给他们。也有想要空手套白狼，?`着脸来要吃的，元滢滢就冷着脸骂回去。车厢里回荡着元滢滢骂人的声音，乘客们见元滢滢瘦瘦高高一个小姑娘，本以为是好欺负的，抹不开面子就能占便宜，吃上黄桃罐头，没想到元滢滢骂人功夫厉害。她刚骂过一个老大娘，刚掐腰准备继续骂，剩下的人就摆着手离开：“算了，我不吃了，好厉害的一张嘴，也不怕嫁不出去。”

元倩冒着星星眼：“堂姐，我太崇拜你。”

元滢滢把最后一口黄桃罐头塞进她嘴里：“吃东西，别拍马屁。”

身边的乘客下去又上来，换了几波人。元滢滢手里拿的，也从黄桃罐头换成了牛肉干，是成父的朋友从内蒙古出差，给他带的特产。成磊见元滢滢喜欢，就把柜子里剩下的五六包都塞进元滢滢的背包里。

第272章

元滢滢和元倩买的是相邻位置，元滢滢靠窗，元倩临近过道。大婶子领着两个孩子在她们对面坐下，她让男孩子坐在座位，把女孩子放在腿上。

自从大婶子上了火车，目光就始终盯着元倩。过了一会儿，大婶子突然开口：“你是橡木村元二家的闺女？”

元倩点头，大婶子当即冷笑一声，她挑剔地看着元倩。过年几天格外冷，元倩裹了厚厚的灰色棉袄，虽然臃肿但很保暖，只是款式不好看，落在大婶子眼里，就是元倩逃婚到了京市混的惨淡。

元倩认出了她，心脏砰砰直跳。她拉着元滢滢的衣袖，低声说着：“堂姐，这就是我之前结婚对象他妈。”

元滢滢大大方方地看过去，见大婶子身子很瘦，脸颊微凹陷，长相和村里的婶子们没什么区别，根本看不出来是让儿媳妇四点起床做饭，即使生病怀孕也不能耽误的恶婆婆。元滢滢拍着元倩的手：“你怕什么，看过去。我就不信，彩礼退了礼赔了，元家不欠他。他们家总不能用这件事拿捏你一辈子，不许怕她。”

元倩心里打鼓，根本不敢抬头，她感觉双腿在发抖，像是老鼠害怕猫一样本能地害怕准婆婆。但元滢滢清脆的声音响在耳侧，见元倩畏畏缩缩，骂了句“窝囊废，你再不看她，我就当着大家的面骂你了”，元倩鼓足勇气抬头，和准婆婆视线相对。

准婆婆显然一愣，瞪大眼睛，元倩按照元滢滢的指挥瞪了回去，准婆婆显然没有料想到，当初看中的温柔听话的元倩，竟然敢这样对她，顿时气的胸膛起伏。她话里夹枪带棒：“怎么，离开我儿子，以为你能有什么出息，结果看着混的不怎么样嘛。”

元倩是个锯嘴葫芦，憋了半天只说出一句毫无攻击力的“和你无关”。

在准婆婆身旁坐着的男孩，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元滢滢怀里的牛肉干。元滢滢瞪他一眼，男孩扒在准婆婆身后，有点害怕元滢滢这个长得漂亮但看起来很凶的女人。但他注意到，元倩腿上放着一包牛肉干，便伸出手要去拿。

元倩伸手盖住，这是元滢滢分给她的，她还没打开封口，怎么能让别人抢走。

男孩嘴巴一瘪，嚎啕大哭：“妈，我想吃牛肉干！”准婆婆的视线落在元倩双腿，理所应当地说道：“我记得你叫元倩，差点成了孩子们的大嫂，不过一袋子牛肉干，就拿给他们吃吧。”

元倩不愿意给，她虽然性格软和，但不是任凭人捏圆搓扁的软包子，她爸妈该赔给男人的，已经赔过，他们两家彼此没有亏欠，她凭什么要把牛肉干让出去。

准婆婆嘴里开始骂骂咧咧，元倩听着眼圈发酸，反驳了两句，却是不痛不痒，丝毫战斗力都没有。元滢滢看不过去，觉得指望元倩能吵赢架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元滢滢一把抓起牛肉干，塞到元倩怀里，她指着准婆婆骂道：“你要脸吗，竟然当众抢东西！”

准婆婆气极，口不择言地说着：“我是她婆婆，身为大嫂分点牛肉干给弟弟妹妹怎么了，做大嫂的怎么能小气。”

周围响起议论声音，说元倩看着穿的干净，结果是个铁公鸡，不孝顺婆婆，不照顾弟妹，顿时投去了嫌恶的目光。可这目光没来得及落在元倩身上，就被元滢滢瞪了回去。

她掐腰破口大骂道：“谁是你儿媳妇，退婚了懂不懂。好家伙，赔礼你收的干脆利落，还跑到我们家骂人，现在硬拉着我堂妹做儿媳妇。你可真会算计，是不是路上看到哪个姑娘长得好欺负，就拉着对方说是你儿媳妇，让别人伺候你一家老小。我看你年纪大了，孩子生的一个比一个多，自己不会管教，非拉着别人家姑娘替你管教。怎么，生孩子的时候你挺爽快，养孩子你觉得难了，什么玩意儿啊。”

两个小孩子想护着亲妈，元滢滢当然不会放过他们：“吃吃吃，一个个长得尖嘴猴腮的，吃了也浪费。这么喜欢吃别人家的东西，怎么不去吃牛粪，偏偏馋我的牛肉干。告诉你，我就是分牛肉干，也分给干净漂亮的孩子，像你们两个丑的像池塘青蛙，呸，下辈子都别想！”

一大两小，加起来几十岁的人，被元滢滢骂的浑身发抖。顶着他们要吃人的目光，元滢滢丝毫不怵，这种视线她见得多了，嘴上说不过别人，就拿眼睛吓唬，她可不吃这一套。

周围的乘客想要劝架：“毕竟是长辈，小姑娘你说话太不客气了……”

元滢滢瞪圆了眼睛看他：“你什么东西，还来管我。看不过去好心是吧，那把大婶子和孩子领你们家去。哎呀，旁边坐着的是你闺女吧，人长得凑合，能干活吗，能四点起床给大婶子做饭吗。你善良，懂得尊敬长辈，把闺女送给大婶子做儿媳妇，以后有你享不完的福气。”

他闺女涨红着脸，要他别再继续说，本来就是人家的家事，他非要掺和，如果真被大婶子看中，想起以后的悲惨生活她就脸色发白，声音拔高：“爸，你再说，我下一站就下车，你自己回去吧，”

她爸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乘客们再没人敢插嘴，也没人敢为大婶子说话，他们都看明白了，元滢滢可是不好惹，惹恼了给你一顿臭骂，让你还不了嘴。

接下来的路程，大婶子格外安静，就是她怀里的两个孩子不安分，一会儿瞪着元滢滢，一会儿瞪着元倩，嘴里嘟囔着：“我要告诉大哥，让他报仇。”

元滢滢翻着白眼，心想针大点的事情，不过是火车上吵了一架，男人根本不会管。即使他要管，也得看看有没有吵赢元滢滢的本事。

元倩吃着牛肉干，喝着泡好的橘子水。听到孩子吞咽的声音，元倩抬眼，对上元滢滢清亮的目光，她顿时就不害怕了，大口吃着牛肉干，咬的嘎嘣脆，让人好奇到底牛肉干有多香多好吃。

元滢滢掰开一半鸡蛋糕，递给元倩，她三两口吃光后看到女孩发红的眼睛。从始至终，女孩子什么话都没有说过，但元倩看着她哀求似的眼睛，就知道她想要自己分鸡蛋糕给她。

元倩动摇了一下，但很快回想起原身在婆家受委屈，手里的家用不够，见小姑子没衣服穿，就裁了自己的新衣服给她做裤子褂子。可转眼，元倩就听小姑子在外面抱怨，说大嫂小气吧啦，不舍得买新衣服，拿破布头做衣裳给她。元倩明白，有些人看着可怜，但也只是看起来罢了。

原身尚且需要几十年感化这一家人，何况元倩呢。

她躲开女孩子的视线，把头一歪，栽在元滢滢肩头。

到达橡木村的时间是凌晨三点二十，天还发黑，分不清白天黑夜。元家人拉着牛车，早早地在火车站外面等待。元妈把围巾缠在元滢滢脖子上，把嘴巴鼻子堵的严实，不让半点冷风跑进去。

元妈瞅了半天，说元滢滢变得更白了，身体倒是瘦了，是不是在成家没吃饱。元滢滢摇头，她吃的肉多馒头少，自然会变瘦。

大婶子一手牵着一个孩子，不想两只脚走回村子，但抹不开面子让元家人捎带她，就站在原地，期待元家人能主动开口。寒风把衣服刮的呼呼作响，三人看起来很是可怜，但大婶子等了很久，也没等到元家人张嘴。女孩拉着她的手：“妈，人早就走了，我们怎么回去？”

怎么回去，只能是走回去。

元家人当然看见了大婶子，不过他们可没有多余的善心，在别人欺负了元滢滢和元倩之后，还眼巴巴地要帮她。元滢滢添油加醋地把火车上的事情一说，两家人的关系更加差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