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会长本不是商事会长,但他做了首富,便开始惦记起权势地位。而商事会长的位置,无疑会给傅会长的生意增加助力,傅会长便动用手底下的人,寻出老会长的错处,再安排人捅到杨湛生的面前。果不其然,老会长“主动请辞“,傅会长如愿做上了这个位置。
对于傅会长的把戏,杨湛生心中清楚,他可不是被人蒙在鼓里,随便糊弄的傻瓜蠢货。只是老会长行事不端,利用会长权力为自己谋取了不少好处,被人戳到明面上也是活该。杨湛生顺势撸掉他,眼下又没有比傅会长更合适的人选,就顺势如了傅会长的心意,让他上位。
傅会长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向杨湛生表达忠心,直言他不会赴老会长的后尘,定然勤勤恳恳做事。
杨湛生眉眼锐利,只看年纪的话,傅会长几乎是他的父亲叔叔辈了。但在杨湛生这里,可没有什么尊老爱幼的美德,他直接说道:“漂亮话谁都会说,我只看傅会长是怎么做的。”
“是是是,肯定不会让督军失望。”
仆人拿来报纸,在李副将耳旁低声言语几句。李副将看着报纸上加粗的标题,眉头紧锁,他把报纸递到杨湛生面前,说道:“督军,报纸上说你为非作歹,横行霸道,先是逼死了副会长,又强迫老会长下台,为的是扶持自己的势力,做商会的真正操纵者。”
杨湛生还没开口,傅会长已经气得站起身来,手指发抖地指着报纸:“一派胡言,简直一派胡言!督军,我这就命人查出这份报道是谁写的,要他公开道歉,承认是自己胡说八道!”
杨湛生双腿交叠,姿态随意:“嘴长在别人身上,总不能你听到不好听的话,就去捂嘴。申城那么多张嘴,你也捂不来啊。”
傅会长年纪大了,最是要脸面,他可忍不得旁人肆意污蔑他的名誉。傅会长重新坐回沙发里,凝神思索着,沉声叹息道:“这些人惯会引导舆论,报纸上刊登这样一篇文章,虽然对督军和我造不成实际的伤害,只是名誉坏了,总让人觉得胸口堵着一口气。”
傅会长余光扫到报纸另外一面刊登的诗歌,“尽秋”两个字赫然落在他的眼中。傅会长突然有了主意:“督军,既然这些报社能利用舆论,那你我也可以。督军知道尽秋吗,如今是申城人口口相传的女诗人。”
杨湛生摇头,他是个粗人,做不出欣赏诗歌之类的附庸风雅的事情。
“尽秋写过的诗作,每一首都被人称赞才华横溢,只是尽秋从未在人前露过面,好像没有人见过她究竟长什么模样。倘若,督军能够邀请到尽秋,和她共同在人前现身,定能挽回如今的局面。督军你想,文人最是清高,连尽秋这样才华出众的女诗人,都愿意应督军的邀请,可见外面传言的种种有关督军不好的传闻,都会不攻自破。毕竟能与尽秋交好的人,德行自然不会差。”
杨湛生半信半疑,他不相信傅会长口中的女诗人竟然能够有如此大的影响,足够改变舆论。但在傅会长的连声保证下,杨湛生还是同意了。即使杨湛生不会因为外界的三两句话,就怀疑自己做错了,进而反思。在杨湛生看来,他是没有错的,外界的声音在他面前什么都不算,但听到有人天天骂自己,总是不舒坦的。有这样一个机会改变舆论,杨湛生很乐意去做。
为博得杨湛生的信任,傅会长主动请缨,由他来安排邀请尽秋之事。
傅会长回到公馆,看到傅少轩躺在软皮沙发里,两条脚搭在一起,刚才在督军府忍耐的怒气,此刻全部涌了出来。他打了傅少轩两下,傅少轩懒懒地坐起身,说着:“爹受了气,又来拿我撒气了。”
傅会长摇头,只道小儿子不争气,吩咐仆人拿来最新的报纸,他读着上面的报道,气得手掌发抖,随手把报纸扔在桌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颠倒黑白!”
报纸上除了说杨湛生的不是,连他这个新上任的商事会长都编排上了,说他唯利是图,手段狠辣,会长副会长的离开都和他脱不了干系,说他坐上会长的位置,就是为了捞钱。谁都知道傅公馆是出名的富丽堂皇,其中摆放的装饰家具,都是西洋最时兴的,可即使如此,傅会长仍旧不满足,使劲手段爬上了会长的位置。
报道的用语极其辛辣,傅会长良久才平复好心绪。在他看来,这些文人就是日子太过清闲,才整天捕风捉影,胡乱说话。
傅少轩看着尽秋的诗,突然笑道:“有点意思。”
傅会长见状,顺势把邀请尽秋一事交给了傅少轩。
傅少轩满口答应,没有丝毫犹豫,傅会长却开始不信任起他:“你能行吗?”
傅少轩挑眉:“小事一桩,爹你还不相信我?”
傅会长便问他想要怎么送去邀约,毕竟尽秋从未露过面,没有人知道她住在哪里,这该怎么送邀请函。傅少轩笑他父亲古板,哪里用得着他亲自去送。他点着报纸上豆腐块大小的诗,手指指着偌大的“申报”两个字:“瞧瞧,我不用自己动腿,只交给申城报社去找人。尽秋就是再神秘,也总要往报社投稿,报社自然能找到她。”
傅会长微微点头,才觉得小儿子还算有脑筋。
傅少轩立即去办,申城报社刚开始并不同意,因为如今申城有几大报社,而民众们每天至多看一张报纸,选择申报多半是为了尽秋。倘若他们把尽秋的消息透露出去,惹怒了尽秋,让她另外投稿给其他报社,可就得不偿失了。傅少轩神色淡淡,他不多说一句话,只是跟班把黑漆漆的木仓抵在申报主编的太阳穴时,他就连忙改了口风。
“送,我们帮忙送信!”
“程先生,有你的信!”
程秀成从元滢滢手中接过,见是报社来的,不禁拧眉。申报对他的投稿,报酬向来给的很快,如今他并没有还没给报酬的稿子,那这封信又是写的什么。
程秀成本能地觉得不对劲,就支开了探头探脑想要看看信件内容的元滢滢。他拆开信,读完后眉间拢起沟壑,神情带着不耐。
杨湛生的邀约,程秀成是不会愿意去的,无论是作为尽秋,还是他本人。
第247章
程秀成当即回信给报社,拒绝了杨湛生的邀约,同时他对申城报社违反两人之间的约定,提及私事的行为表示不满,决定日后不再向申报投稿。
主编战战兢兢读完回信,看着傅少轩晦暗不明的神情,斟酌着开口:“文人中有名气的,除了尽秋还有其他人,傅小少爷何必非要邀请尽秋来呢。”
傅少轩却偏偏和尽秋较上劲了,尽秋的才华在一众文人中是不是最出众的,他不知道。但傅少轩可以笃定的是,尽秋的神秘使她成为了申城最有名气的文人。
“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你把尽秋的地址拿来,我亲自登门拜访。”
主编心中不肯,如果让同行得知他们泄露了投稿人的私人信息,以后报社的名声就坏了。只是面对傅少轩的武力镇压,主编只得不情不愿地拿出尽秋的地址。
傅少爷立刻动身出发。
在他离开后,主编心中觉得不安稳,按照尽秋当初留下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程秀成的公寓里有两部电话,只是其中一部从未响过,是他作为尽秋的身份才会用到。听到电话声响,程秀成立刻明白是申城报社打来的,他接了电话,没有出声。主编声带愧疚,把前因后果告诉了程秀成。泄露尽秋的住址电话非他的本意,只是如今木已成舟,主编知道尽秋性格清高,不然凭借她的盛名早就在名人圈子里混得风生水起。主编直言,傅少轩打的是牛不喝水强按头的主意,无论尽秋同意与否,即使是绑,傅少轩恐怕也会把尽秋绑了去。如果尽秋果真不情愿赴约,最好尽快离开申城。
程秀成沉默着挂了电话,从始至终主编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主编心中忐忑,不知道尽秋会如何处置。
程秀成留下的地址,是不远处的另外一所公寓,他本人只是代为收下尽秋的书信。程秀成已经做好了准备,等到明天,他就发表登报声明,宣布自己已经离开申城,要出国深造。到时,杨湛生即使想要找他,也不知道他去了哪个国家。至于以后,程秀成再也不会用尽秋的名字发表文章,这世上除了他自己,无人会知道尽秋就是他。
程秀成写好登报声明,他想起元滢滢对尽秋的痴迷喜爱,笔下一顿,又加了一段话。
傅少轩到了公寓,里面空空荡荡,并没有人居住。傅少轩留下两个人,等守到了尽秋就立刻给他去电话。
程秀成写好信,夹在了当代诗歌选集。元滢滢煮好了咖啡,正倒在精致的杯具里。她看到程秀成出了房间,随口问道:“文章写好了,用我帮你校对吗?”
程秀成摇头,顺手端起咖啡,只说是一篇短文章,用不着元滢滢校对。
元滢滢应了一声,咖啡香气醇厚,她品了一口,被酸苦味道弄得皱紧脸蛋。元滢滢偷偷觑着程秀成,见他没有注意自己,忙加了几块方糖,又添了小半杯牛奶。元滢滢再喝咖啡时,已经完全没有咖啡的味道,嘴巴里面充斥着甜味和奶香。程秀成淡淡收回视线,他早就知道元滢滢喝不惯咖啡,却因为喝咖啡成了优雅女郎的象征而天天都煮。每一次,元滢滢都要放上许多糖和奶,才喝得下去。程秀成看得清楚,却从不挑明,他深知元滢滢好面子,若是被戳穿了,定然会觉得羞愤难当,好几日都不理会自己了。
元滢滢慢悠悠地喝着咖啡,配上从点心商店买来的蛋糕饼干,悠闲地像在喝下午茶。
傅少轩没有太多耐性,他一面命人守在公寓,一面挨家挨户地询问,有没有人见过尽秋的模样,好方便他寻找。没过一会儿,傅少轩就找到了程秀成所在的公寓。程秀成前去开门,冷声回答着傅少轩的问话。
“附近一公里左右的红木公寓,里面住着一个二十左右的女郎,你见过没有?”
“没有,我不喜欢出门外交,对邻居都不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