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梦想?自?由飞翔?”
尤恩冉摇头:“人各有志,每个?人向往追求的都不尽相同。”
魏星摸摸鼻子:“你到底是想表达什么?”
尤恩冉温然一笑,眼里光彩流动:“你不是有个小本子专门用来记录对我?的观察吗,依你看,我追求的是什么?”
“……你怎么知道?!”
魏星一震,立刻正襟危坐:“我?向你发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真的只是非常非常单纯地观察人类,你作为我?身?边独此一类的现代智人,能以朋友的身?份详尽地了解你,是我?的荣幸。”
尤恩冉歪靠在沙发,单手托腮,趣味盎然地看她慌手慌脚:“既然是朋友,那?不是更?应该经过我?同意吗?”
“对不起嘛。”魏星头颅一低,整理好慌张的心情,愧窘地望进她的眼睛里,“你什么时候看到的?”
“有阵子了。”尤恩冉顺势刮了下她的鼻子,“我?不介意做你的研究对象。来,验收成果的时间到了,说说看,你觉得我?在意的是什么?”
魏星想,如果她是个?男生,现在一定会爱上她。
她想拿下谁,只要恣意轻松地摆出眼前这副慵懒迷人的姿态,何止叫人心动,呼吸都为她重塑节奏。
“爱。”魏星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你在意有没有人真心实意地为你付出,对你好。”
尤恩冉在她的瞳孔里隐约看到自?己的影子,微微一笑,鼓励她继续。
“尤妹儿,你很孤独。”
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有时就像开闸泄洪,出现一道豁口?后,后面的话语再?直白也能顺理成章地流于唇齿。
“我?知道你内心确实很强大,流言蜚语什么的你都不放在眼里。你为你自?己活,你想要什么就要,不想要什么就扔,你也不管是不是还在读书,还在学校里受人管制,你已经把自?己当成一个?成年?人了,你在用大人的心态过日?子。”
“但是尤妹儿,你也有你不强大的地方,你孤独,所以你想要有人真心待你。外形条件不重要,符合你的预期标准才重要。还有你把范围划在学校,是为了方便随叫随到随时都能陪你对吗?”
魏星牢牢看紧她,她脸上无?任何波动,只是平常地偶尔眨一下眼。
“你问我?你追求的是什么,以前我?不敢说能摸清你的想法,现在倒是可以跟你交流一下我?的最新?体会。”
“是么。”尤恩冉笑靥如花,她调整姿势,手肘拄得离她更?近了些,“你说。”
眼底流露的期待呼之欲出,最真诚的凝望,最安静的聆听。魏星心跳怦然。
“你追求的是安全感,假大空的东西?打动不了你,你在意实际的,因为你有眼睛,有耳朵,你还有心。”
因为,你对这个?世界不信任。
魏星看的是她的眼睛,感受的是她的心。反之亦然。
她们能成为朋友,旁人不能理解,觉得她们压根不是一路人,可谁又能盖棺定论理想朋友的标准之一必须是同类。
能获得她难能可贵的信任,她可太骄傲了。
尤恩冉没说话,轻轻给她一个?拥抱。
“我?说的对吗?”魏星迫切追问。
“不对。”她眼尾弯弯地笑。
魏星耷拉眉眼:“……本来还有那?么一点点成就感的。”
“安全感是自?己给的,我?不稀罕他们给。”尤恩冉捏她脸,“我?也不需要他们谁的爱,最爱我?的人是我?自?己。”
“那?你追求的是什么?”
这是个?尤恩冉自?己也回答不了的问题。
本想听听魏星的答案,但她很确定,魏星的答案不对。
她并?没有完全放弃针对平等关系的探索,她仍给真实的情感需求留有小小的一些表达空间。
而她的表达窗口?,不向异性开放,只单单开放给同性。
同性的亲密关系比异性稳固和长久,不必划清明确的界限,尺度把握相对随意,光是这一点就已经有效避免了性吸引力带来的弊端。
她可以放心大胆地对同性付出。
她和艾静、和魏星,都是她在过去每个?以学业划分的时间段里,愿意真心维系的唯一一段亲密关系。
唯一,意味着谨慎。她不肯将后背交给更?多?的人。
但是唯一也意味着匮乏,深入绑定得越久,她越缺少断交的勇气。
她承认她孤独,原以为更?换男友的掌控感和周围人来人往的热闹足以消解孤独,可伴随她和艾静的隔阂越来越深,她连同性之间的关系也把控不住,她的挫败感卷土重来。
她审视她和艾静的交往,她也是可有可无?、不被需要的一方吗?她在同性身?上付出的情感,也注定是一场笑话吗?
她难道只配享有不对等的关系吗?
尤恩冉感受到比过去更?深层次的孤独。也可以说是一种濒临边缘的绝望。魏星是她与人际交往保持正常通话的最后一面镜子。
她看着这面镜子,自?嘲地撇了下嘴:“也许我?追求的是……我?的存在价值。”
魏星不理解。能把生活过得惊世骇俗却又淡然处之,纵使?离经叛道,荒诞不经,也青春繁华,金粉淋漓。这样的一个?人,居然也会怀疑自?我?价值?
“我?从记事起就喜欢观察人,在陌生环境里观察陌生人是危险的还是安全的,在家庭聚会里观察亲戚们的那?些张嘴就来的客套话是虚伪的还是真诚的,在学校里观察老师和同学是冷漠的还是热心的,从小到大我?观察的人太多?了,不止有你,但是发展成用文字详细记录下来串成一条条线索的,只有你。”
魏星不屑讲假大空的安慰:“你该知道你的存在,对于我?们很多?循规蹈矩的人来说都是降维打击。连你都怀疑人生的话,你让我?们怎么活啊?你的存在状态本身?,就是对‘个?人价值’的完美诠释好不好!”
“你知道的,明白很多?道理也过不好这一生。”尤恩冉笑了笑,玻璃大碗里洗了青提,她伸手扯一粒放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