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小就?缺乏长辈缘,程家老俩口算是例外,可能罗兴街的小孩普遍都是小浑球,对比得她出类拔萃。
婉言谢绝他们给予的善意,尤恩冉给出的回答都是有地方?可去。
其实如果不是心生恐惧留下阴影,住个两天找到房子?再搬走也没?什么,反正?五年都住了?下来?,不差最?后几天。
问题是,就?像是约定俗成的自然规律,不出事则已,一出事所有人都在“独居女孩是危险群体”的事实认定下,给这套安全系数实际未作任何改变的房子?真正?意义上打下印章:非常非常不安全。
尤恩冉不想辩解什么,说?自己不怕,说?真的没?事,都是假大空,事到如今她宁愿住酒店都不想再多待一晚。
雨停后,在她的要求下她和?肖现?分工合作,肖现?跑腿去购买搬家用的大编织袋,她继续收罗屋子?。
艾静主动登门,她刚收拾好卧室,整理客厅。
后面的事发生得很自然,也叫好心好意特地赶来?帮忙的魏星一头雾水,很是无语。
她没?去酒店,去了?趟艾静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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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星听她一说?,愣了?下,不赞同?的神色垮下几分,挂上纳闷:“不是分道扬镳了?,难不成还欠个仪式?”
这时,早读声忽然比上一秒加大分贝,认真里掺杂了?刻意,不用勘查形势都能猜到是史有政来?了?。
魏星洞察力与尤恩冉同?步,快速坐正?。
耳边,尤恩冉的声音不久后传过来?,情绪不明:“分是分了?,债权和?债务的关系不是还在。”
魏星闷头捏支笔在纸上胡写一个单词,嘴里念念有词地装认真,闻言一震。
她想起来?了?,尤恩冉是艾静的债主。
史有政进班后,督察巡视的日常工作照常展开。英语老师来?之前,他至少会转悠个五分钟。
魏星憋了?一肚子?话,她突然有点愁,愁尤恩冉的债主不好当。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可谁知?道艾静是不是老赖,会不会拖债?她挑在这样一个关卡邀请尤恩冉到她家,安的会是好心?
魏星觉得她不是对艾静有偏见,偏见是论人就?事,而她是就?事论人,她和?艾静见面次数不多,能做到回回都令她反感的人迄今为止也不多。
她也奇怪,她讨厌的人竟然都是通过尤恩冉认识的,但后来?想想,又发现?并不奇怪,因为尤恩冉的圈子?太乱,一点不像个正?常高中女生该有的模样。
魏星一目十?行地在单词本?上扫射,史有政迟迟不走,她更是迟迟静不下心。她很想告诉尤恩冉,她不是吃饱了?撑的非要约束她,实在是她个渣渣不叫人省心。
走神间,视野内闪过一只纤细的手,四指微屈,在她单词本?上叩了?叩。
魏星抬眸,尤恩冉眼尾瞥向她,上下红唇轻微蠕动。
监督的提醒语调掩盖在嘈杂的背景声里:“背你的单词。”
魏星鼓嘴,想说?的话被另一句代?替,趁史有政背身的刹那?,飞快张口:“小心别被她卖了?。”
尤恩冉莞尔,宽慰起她:“放心,不会。”
魏星到得晚,错过了?艾静的开场白,她那?天是来?还钱的。
以艾家的经济状况,她一个独生女,还在干耗青春混文凭,光靠她爸开货车在外跑运输,二十?万何日还清,尤恩冉钱借出去,只当是个谜。
善不领兵,义不养财。货源不稳定带来?的生意不景气倒是其次,她爸艾坤当惯了?大哥,过去都是牙缝里挤出钱接济有困难的兄弟,自打她妈烧伤后,为了?给她妈治伤东拼西?凑反倒欠了?那?帮兄弟一屁股债,用艾静当年的话说?,面子?抹不过去,先一笔笔偿还他们,尤恩冉这个最?大的债主被她爸直接撂到了?最?后。
这事不在理,换个人嘴上不敢抱怨,心里也会愤愤一句凭什么。尤恩冉不,她平静得不能再平静。
向尤志宏下跪求来?的救命钱,又何止是救艾静母亲的命,艾静不记她的情另有人记,从?艾坤后来?对她的态度上,这位曾叱咤老工业区的江湖大哥肯主动写借条给她,并叮嘱她一声“小姑娘家要记得财不外露”,她就?知?,古人云“仗义每多屠狗辈”诚不我欺,比如她,比如坤叔。
经此一举她收获的福报很大程度上不是来?自艾静,坤叔私下有托楼下的程越川多加照顾她,程越川如实相告,未作隐瞒。
程越川父亲过世后,是坤叔鼎力关照的程家老小,程越川和?她言明,是不希望她对敬重的坤叔持有怨言。
艾静会在她们闹翻的情况下登门,也是坤叔听说?她遭贼后,命艾静过来?找的她。
多余的话眼下不便多说?,她没?告诉魏星的是,那?天去见坤叔,她一次性拿到了?至少一半的钱。
遭个窃不能说?是落难,因此大概也称不上是雪中送炭。只是,坤叔和?她说?的话,两天了?,依然完整地在她脑子?里盘旋:
“小静她妈倒霉催的火场里走了?一遭,你个不知?哪来?的阔丫头哗哗二十?万连个欠条也不打就?递卡过来?,甭说?是小静,我比她多活三十?年,也是头回遇着散财童子?。”
“家家有家家的杂事,你什么出身,打那?起多少都能猜着一点。小川一家没?告诉你常有人趁你上课到他们家去送礼吧?原以为他早晚接你离开,这都几年了?,要接早该接了?,比特么老子?欠个账还磨叽。”
“你那?老子?是个缺心眼,往后未必指望得上他。今天叫你过来?,多了?没?有,凑个九万整先给你,是时候为你自己好好谋划谋划,罗兴街这片的治安好赖也就?这样,别抱大期望,你要是个死心眼就?当我今天这话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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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子?批完的周一注定不会平静。
试卷一张接一张发放,等到午自习时,轮到下午上课才会碰面的剩余试卷竟然也干脆利落地被课代?表从?办公室抱来?全部分发完毕。
一班各科教师没?有“点名报分,现?场凌迟”的变态传统,学生们想知?道谁的分数,都得亲自打听。
这会儿,此次联考难度超标的理综物理卷一发,大伙儿忙着自扫门前雪,就?是成绩再烂的学渣也心理严重受创,一班教室内哀鸿遍野,和?墙那?头安安静静的二班形成鲜明对比。
“完犊子?了?我,这回再吊个车尾,我爸怕是要把我吊起来?打。”同?桌趴桌上冲韩修旭哀嚎。
卷子?上凄凄惨惨一片红,韩修旭一眼都懒得多看,随手一抓塞桌肚,绷着张棺材脸抬头掠过叽叽喳喳的一道道人影,盯往八风不动的全场第一人。
同?桌顺着方?向扫过去,啧啧一摇头:“瞧瞧这位哥淡定的背影,就?跟菜市场里的一根桩一样,还特么带隔离的,想来?第一又没?跑了?吧。”
胸腔里发出一声低嗤,韩修旭下唇缩了?缩,收回目光。
同?桌困惑眨眼:“你不是和?尤恩冉都破冰了?吗,对他还有敌意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