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恩冉其实有点拿捏不准。
肖现上前,手握在她?肘弯,将她?整条胳膊从魏星肩上拉扯而下。魏星心都跳到了嗓子眼:“肖……”
尤恩冉递去目光,暗示她?没事,非常顺从地由他箍着手,拉她?往反方?向走。
肖现:“你们的矛盾自己解决,我们不参与。”
叶星树还沉浸在两人临走前先后看他一眼的不同寻常里,懵里懵懂地手掐上腰,干上火:“不是?,这什么情?况,我招谁惹谁了?”
魏星白眼翻出新境界,恨不得一棒槌敲他脑门上:“一百个傻子给你磕头都是?低估你了,我看该找一千个,一万个。”
“魏大星!”
叶星树忍无可忍的声音,混杂在正午的车喧人嚣中,升了好几?个分贝。
尤恩冉还没走远,往回看了眼。
肖现听闻她?的一声笑,握在她?肘弯拉着她?不断往前踱步的手,指节收拢。
有层层衣袖阻隔,指腹收力?的细微之处感受得不是?很深,尤恩冉唇角漾开的弧线清凌凌,像水波温柔流过堤岸。
“看过海绵宝宝没?”她?问。
目光落向肖现的侧脸,棱角清晰,面?容板硬得像石砖,她?心里啧了声,不指望他搭腔,自顾自往下说,“海绵宝宝的好朋友叫派大星,是?一只粉红色的海星。他俩这下有的闹了。”
肖现抓着她?的手,依然只是?半张侧脸相对,不偏头,也不接茬,典型的与他无关。
没穿校服倒是?没平时那么招摇,不过这一路走来?,学校周边遍地都是?学生的踪影,大名鼎鼎的校花尤恩冉被一个冷面?男生拉着手,看对方?的气质和长相,辨识度有目共睹,除了最近众所周知?的肖现,还能是?谁。
他太好认,低调隐没在人群里两年多,一朝出世,风头不输校草许哲成?。
不少女生的目光像磁铁一样吸上来,也不知?到底是?顺路还是?尾随,装模作样缀在他们身后,往后街的方?向走。
尤恩冉眼尾轻扫,有点好笑,还有点烦躁。
肖现从不缺爱慕者,过去在诺顿,现实主义氛围浓烈,阶层结构划分明确,小小年纪受家庭影响,早早便懂得人脉经营的人精学校里,他也是?独来?独往,不与人为伍,但和六中不同的是?,他不缺少存在感,仅仅是因为他姓肖。
建立在身份基础之上,随便来?个什么优秀配置,都不过是?锦上添花,令他的名字更具光环。
她?当初找上他,也是?因?为他很招人,招得诺顿一帮小千金们斗志昂扬地费尽心思誓要将他搞定,一年不成?就两年,两年不成?就三年,反正一路直升,有的是?机会。
相比同样一张孤僻脸的他,那时的尤恩冉发育还有些迟缓,十二岁以前眉眼都还未完全?长开,家里家外又各种糟心事无处排解,小脸上不见半点笑容,厌世地走在路上把头低着,路人中的路人。
他如果没来六中,还留在诺顿,如?今该是?什么样?
那帮长大后的千金大小姐们怕是?更要使劲浑身解数,争先恐后地接近他吧。
尤恩冉觉得,她?烦的是?,诺顿才该是?肖现的主场。
他在公立学校接受的应试教育,可能早已?将他和阶级分化的私立贵族学校里的同学,逐渐拉开了距离。他们一心一意准备参加高?考,诺顿的学生却根本不屑参与,他们一早便走在实现更高?自我价值的路上。
肖现本可以更优秀,他有雄厚的资本,也值得拥有最好的一切,他可以站得更高?,看得更远,以及被更多人看到。
像现在这样,因?为和她?不清不楚,一夕之间在一所公立学校里受到瞩目,她?心里不是?滋味。
脚步放慢,落后他半步,尤恩冉屈腿,膝盖往他膝窝的位置轻轻戳了下。
“没有的事,清清白白,别瞎想。”
她?暂时还没意识到这样的小动作是?在撒娇,只是?单纯想哄哄他。
肖现身影一顿,惯性下向前又走了一步,脚下一停,稍稍侧身转向她?。
“没有。”
他是?说他没多想。
尤恩冉不信,她?挣动两下,迎着他偏头投注的目光,坚定地将手臂抽出,行至他面?前,仰脸端详。
“哥哥,要不要到两元店里买个镜子给你照一照,你不知?道你的脸有多臭吗?”
说着便勾起笑,话音越到后面?越调侃,狐狸眼飞扬,活像抓住他一个把柄,天?经地义地以此为乐。
浓雾散尽后,云间渗透的碎光洒落在含笑的眼波里,灵动的神.韵清亮通透,堪比最上品的玻璃种翡翠。
她?常会在他面?前恃靓行凶,有意还是?无意,肖现有分辨能力?。
他想亲她?,昨晚的感知?又回来?了。
同时回来?的,还有许久未做的梦。
梦里,不用忍,不用顾忌,她?是?他的,身心都是?。
夜里失眠的又何止她?一个,肖现一梦醒来?,换掉内裤,睁眼到天?明。
有些话他说得出口,有些话却绝无可能向她?坦白。从前自视为耻辱的秘辛,现在没了自我包袱,在他看来?是?正常的,在尤恩冉看来?却未必。
她?不会纵容他的欲望胡来?。就像她?说的,昨晚他应该感恩。
下颌绷了一会,清除完杂念,肖现看着她?的眼睛,作出回应:“想和接受是?两码事。”
尤恩冉明白他的意思,他没有多想,可也做不到平心静气。
她?笑着偏过头去,转向一边:“真是?难为你了。”她?由衷说道。
她?自己气量小,原以为肖现能忍下她?诸多事是?因?为他虽脾气不好,对她?却愿意包容,直到此刻她?才明醒,以他的脾气能做到这份包容,光是?说服他自己就很难。
尤恩冉觉得她?好像是?在一瞬间突然解开的压在心底的某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