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顾雍也以为沈平寻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在教?育子女方面欠缺了些。不管怎么说,沈岁都是将来?要继承静安侯府的世子,怎可每天都纵着他非打即杀,浑浑噩噩,尽过着些荒唐日子?
如今,看完这张纸上的内容后?,顾雍忽然?将所有的关?窍都想通了。
沈平寻对沈岁不管不顾的缘由根本不是溺爱,而是想要毁了这个孩子。
虎毒尚且还不食子,沈平寻这做法未免太过诛心。
就连一直以来?都相信自己能秉持公正的顾雍,此?时的心底也尽是对沈平寻的厌恶,以及深深的荒谬感。
他捏紧纸张,转而看向陆远:“我?还有一事不解,还望驸马为我?解惑。”
陆远道:“顾大人但问无妨。”
顾雍一双锐利的眼眸瞬间盯向对方:“驸马为何想到突然?去调查世子与太子之间的联系?”
陆远似乎早就想到了顾雍会有此?一问,端起桌上的茶轻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这才?道:“说来?,这却是个巧合了。实不相瞒,我?原先调查的人是越大人。”
他放下茶盏,目光悠悠地看向越无端,笑?道:“越大人可能不知,自那日马球赛后?,瑶儿心底就一直惦念着你。”
越无端一愣,脑海里飞闪过乐瑶的身影,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恰在此?时,他听见了一叠声的咚咚响,余光一瞥,却看见沈临渊臭着一张脸,素白的指尖不耐烦地点着椅背。
心下暗笑?了下,他垂下眼眸,对陆远干巴巴地说道:“谢郡主抬爱”
“行?了。”陆远笑?着打断了他,继续道:“哪怕没有这件事,公主属意的女婿也只有太子一人。”
他的眼底渐渐泛出些许冷光,不过很快便又?换上人畜无害的温和笑?容,他看向越无端,道:“说来?,还是要感谢越大人,若不是你,我?也无法抓到太子的狐狸尾巴。”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陆远脸上勾起宠溺又?无奈的笑?,道:“你们也知道,我?与公主这么些年来?,就得了瑶儿一个女儿,从小便金尊玉贵,娇养着长大,半分苦都没让她吃过。”
“她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少年郎,身为父亲的我?自然?要去查查能得我?女儿欢心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说着,他轻笑?了一声,那笑?带上了几分真诚,语气听起来?倒有几分夸奖的含义。
“这一查之下便发现:越大人确实是个少年俊才?,小小年纪就取得了不俗的成就,着实让人刮目相看。最难得的是,心中?仍旧怀着一颗赤子之心。这样的人,虽然?地位低微了些,但与瑶儿倒也相配。”
陆远口气中?那挑挑捡捡的态度让沈临渊不爽地扬起了眉,他哼了一声,像是在嘲笑?对方那狂妄的行?为。
陆远继续道:“不过,引起我?疑虑的却不是这些,而是越大人的一个习惯:每月十五,你都会到西城郊外的一处小山村里。”
听到西城郊外,越无端忽然?浑身一震,猛然?抬头望向陆远。
陆远的声音依旧平淡,他将整桩事件娓娓道来?:“我?觉得好奇,便使人查了查。这才?知道:原是那里曾有个叫来?福的下人。一个下人为何有如此?魔力,引得如今的侯府二少爷频频去看望,我?实在好奇得紧,便差人查了查。这一查之下,便发现……”
他顿了顿,说出的话却让越无端整个人都震在了原地。
“来?福竟和太子府有所往来?。”
听到此?处,越无端险些跳起来?,他脸上的血色一下子便散去了,这句话砸得他大脑一片空白。
来?福死前那恐慌绝望的神情仍旧历历在目,可现在竟有人说他早与太子府有牵连,世子的贴身小厮和太子府有联系,来?福想做什么,答案不言而喻。
可正是因为清楚的知道这一点,越无端才?觉得无法接受,他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那样一个会露出腼腆笑?容的孩子背地里会做出背主求荣的勾当。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残酷得让他浑身发寒。
说完这句,陆远甚至饶有兴致地对着沈临渊露出一个笑?,他道:“我?听闻世子殿下原先颇为信任这名小厮。”
沈临渊停下轻扣扶手的指尖,似笑?非笑?地望着陆远,他支着下巴,微眯起眼,有些高?高?在上地回道:“他可是条听话乖巧的狗,确实颇合我?的心意。”
陆远哑然?失笑?,片刻才?道:“世子果然?是个有趣的人。”
沈临渊轻描淡写怼了回去:“不及驸马千分之一,明?知太子狼子野心,却还任由长公主殿下与之交好。”
听到此?处,陆远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眼眸却冷得令人毛骨悚然?,似呓语般轻声叹了句。
“若不叫欣容吃些苦头,她又?怎么会长长记性。”
两人一来?一往间,已是将整件事情勾勒出了个大概。然?而,哪怕还未将整个真相揭露出来?,方才?他们所讨论的每一句话若是传到了外面,都会引起轩然?大波。
而事情说到此?处,尚有几处疑点,而这几处疑点也将此?案推向了更加诡谲的一端。
“若是这药如今真的为太子所有,那他的目标就不止沈岁一人,还有……”回想起天子苍白的手指,顾雍脸色一沉,再度抛下一个惊雷。“王座上的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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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间,空气似乎停滞了一瞬,在场四人纷纷按住自己狂跳的心脏。
封昱他疯了吗?
陆远脸上的笑?也消失了,他似乎意识到自己所调查到的事件远比想象中?更为复杂,沉声问道:“顾大人,这玩笑?可不能乱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顾雍肃起眉眼:“顾雍从来?不说笑?。”
话音落地,四个人的心情愈发沉重。良久,却是沈临渊啧了一声,打破了现场的死寂,他轻嗤道:“本世子竟不知,在太子眼里,我?与启帝竟然?同样重要,惹得他要用一样阴毒的法子害了我?与天子。”
沈临渊这话本欲嗤笑?封昱的狂妄,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电光火石间,陆远抓到了什么蛛丝马迹,他蹙起好看的眉眼,垂眸深思着。
一连串零散的信息点在他的脑海中?汇聚,交叠,重合……蓦然?!汇聚成了一条完整清晰的线!
陆远刷的抬起眼,声音都染上了几分急切:“不知各位还记得二十多年前,太子出生后?不久发生的事吗?”
没等众人说话,他又?继续说了下去:“太子殿下出生没多久,静安侯夫人便抱着小世子进了宫去看望皇后?娘娘。”
“没过多久,世子殿下的双腿就因被重物压倒,再也站不起来?了。”
沈临渊忽的握紧了双拳,而越无端却是蓦然?想起了对方当时在大殿里说的那番话。
“那人告诉我?,我?不是侯爷亲生的孩子。就连这双如今无法下地的腿……也是被十几年前亡故的侯夫人,用棍子,一下一下敲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