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位是赤炎老祖的亲孙子,赤耀。百年难得一见的单火灵根,功法极其霸道。虽说水克火,柔克刚,但仍要小心。据我所知,他应该在上个月已经结丹了。”沈临渊缓缓说道。
越止戈听见对方已然结丹,神情没有露出任何变化,沈临渊轻声笑了下,才继续笑道:“第二位是雾华谷的大弟子,华裳。雾华谷弟子以绸带为器,最擅以柔克刚。和她对上,要注意将时间缩短。时间拖的越长,对你越不利。”
“弟子明白。”越止戈回道。
“这最后一位……”沈临渊的眉峰微微蹙起,心中总有些不好的预感,顿了一瞬,才继续说道:“是浮生门的琅琊,浮生门善用毒与暗器。此人于这半年内异军突起,在半年前无人知晓,关乎他的资料甚少,只知道他颇为狠辣,与他对上的魔修下场都十分凄惨。”
沈临渊在琅琊的名字上点了两点,拧着眉试图抓住那一丝不详。
越止戈听完师尊的分析,面对三位强敌,他的脸上没有露出任何惧怕之色,心中激荡,松动的境界猛然被冲破,空气中的灵力蜂拥而来,迫不及待涌入越止戈的丹田之中。
沈临渊先是一愣,接着便是露出了欣喜,他知道自己的徒弟要结丹了。于是没有丝毫停顿,他连下了三道霸道至极的阵法。
“你安心结丹,我为你护法。”沈临渊说。
越止戈轻声说道:“多谢师尊。”言罢,他已然闭上了双眼,开始结丹。
登仙阁上空忽然汇聚起了一团雷云,黑漆漆的雷云几乎要将这座山头压垮,雷声大作,七月流火的季节,天际却飘下了大雪,冰封千里。
参加试剑大会的各派长老纷纷露出震惊之色,这究竟是何人在结丹?竟引来如此异象雷劫,倒像是要劈死哪个魔头了。
一剑封魔(十六)
铺天盖地的灵力像一道道漩涡涌入越止戈的丹田之中,庞大的灵力缓缓汇聚,隐隐已有了丹珠的形状。
识海之中,越止戈却好像被拉进了一个陌生的世界。入眼素白,空荡荡的尽显寂寥。忽然,素白的世界渐渐有了色彩,一抹抹鲜红漾开,化成一片红梅林。
那是越止戈熟悉不过的红梅林,是他与师尊试剑轮道的地方。
渐渐的,红梅林中走出了一个熟悉的人。明知这只是识海中的幻象,越止戈的唇角还是控制不住微微弯了起来。
是师尊。
画面中的“沈临渊”正面无表情地练着剑,一旁的绿裙少女歪着头看向他。一套剑法练完,“沈临渊”回过头来,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神,仿佛藏着极深的爱恋,隔着千山万水,几乎透过这层识海,望进了越止戈的心里,让后者心神俱动。
然而显而易见的,画面中的“沈临渊”看的是“青岚”,他收剑之后,脸上浮起了一层薄汗,“青岚”小心翼翼地为他擦拭着脸上的细汗,神色温柔。
高大的青年望着身前的少女,耳尖发红,犹豫半晌,最后缓缓伸出手将人揽进了怀里。
“青岚”也慢慢地红了脸,她轻声说:“师兄可知,我心悦你已久?”
“沈临渊”的神色变得异常温柔:“我亦心悦你。”
越止戈缓缓摇了摇头,没再继续看下去了。早已知晓心魔究竟为何的他,已然猜到了会遇到什么考验,应此看见此时的幻象,他的眼中依旧一片清明。
果不其然,在看到越止戈收回眼神后,画面中的景象再度一转。
这会,整个世界都变成一片火海,求饶的哭喊声钻入他的耳中。惶恐,不安,愤怒宛如幽深的潮水,几乎将整个识海填满。脑海中空空如也,尘封的记忆终于泄漏出了一角。
越止戈脸上所有的血色消失得一干二净,他忽然之间意识到:这可能才是他真正的劫数。
“越儿啊,娘好痛啊,救我啊救我啊!”
“少爷,奴婢还不想死您救救我吧!”
“救命啊!救命啊!”
……
纷纷杂杂的求救声一刻不停地钻入他的耳中,他的周围似乎出现了无数双手,试图将他拉入绝望的深渊。
越止戈白着一张脸,缓缓闭上双眼,良久,他才睁开那双眼。寒剑出鞘,手起刀落间,那些哭喊的求饶声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定了定神,望着前方深不可测的越府,缓缓抬起脚迈步走了进去。
这是他的因果,他不会逃避。
一步踏入,浓厚的血腥味扑鼻而来,遍地都是尸体,血流成河,一副人间地狱景象。
饶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越止戈的脸色还是白了几分。倏然,一道凌厉的剑气袭来,越止戈急退两步,这才发现那道剑气并不是朝他而来,而是直指他身后的一个孩子。
孩子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显然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越止戈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抵挡在孩子的身前,可电光火石间他又想到这只是一个幻境。
就这么愣神的一个档口,越止戈仿佛看见孩子那双清亮的眼神,有如实质般望向自己,仿佛在说:你不救我吗?
越止戈没来由的觉得心口一滞,强烈的窒息感几乎让他无法思考。心中有个强烈的声音在不断和他说:救他!救他!救他!
然而有人已经挡在了孩子的面前,那是个柔弱的妇人,她不过凡胎肉躯,但在面对长剑时,丝毫不躲不闪,无所畏惧地挡在了孩子的面前。
妇人的胸口被破了个大洞,温热的鲜血肆意地喷涌而出,她强忍着痛苦,缓缓回过头,用手轻轻抚过男孩的发顶。
她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是她甫一开口,一口浓血便吐了出来。最终,妇人只能万般怜爱的最后看了眼自己的孩子,眼含清泪,无可奈何地倒在了地上。
温柔的双手擦过孩子的脸颊,留下一道赤色的血痕。男孩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踉跄着跪倒在地上,轻轻推动着妇人的身躯,嗓子里发出一声声悲鸣,可无论他如何哭喊,眼前的人却再也不会醒来了。
老道眼见错杀了一个凡人,不忍地别过眼,可很快他又扬起剑,指向男孩,眼神坚定,不再犹疑。
越止戈瞧着这一幕,忽然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大口大口地喘起了粗气。他紧紧握住剑柄,沙哑的声音从喉口泄出:“不要……”
老道一步步向前走去,声音冰冷,毫无转圜余地。
“魔头,今日我便将你绳之以法,令你再不得为害人间。”
男孩不安地蜷缩起了自己的身体,他又望向了越止戈,黑白分明的眼神里写满了绝望与无助。
越止戈看见男孩瑟缩着自己的身子,最后握住了脖子里一块兔子形状的暖玉,隔着月光,他清楚的看见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越”字。
这一刻,越止戈只觉得脑海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他的双眸隐隐有了充血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