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丁班里,唯有乔安一人不怕越风清那?冷漠的外表,只要得了空,便去向对方?请教问题,而?越风清从来都是耐心地为乔安讲解着她不明白的地方?。
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直到对方?明白为止。
沈临渊缓缓眯起了眼,他比谁都清楚,藏在那?幅坚冰之下的是怎样细腻的温柔。可一旦有人比他更加靠近那?团温柔,心脏便像被人捏紧了一样,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忍不住在心底哑然失笑?:头一次,他品尝到了嫉妒的滋味。
这厢,不过片刻,封琪又像忘了刚才?的事一样,边收拾着东西,边推搡道:“快快快,收拾收拾东西,青山书院可不像外边,因着你的身?份就?对你高?看一眼,连吃饭都得自己去打,快些?走吧,晚了就?没了。”
推搡间?,沈临渊看见乔安站起身?,冲着越风清鞠了个躬,接着抱着书走出了课堂。
周围学子三两成伴,唯独越风清身?边冷冷清清,连和他说话?的人也没有。
封琪等了会儿没听见沈临渊的回答,便抬起头看了看,这一看,便看见对方?又目不转睛地盯着越风清在猛瞧,眼神还见鬼似的温柔如水。
他被吓了一大跳,内心告诉自己一定是看花眼了,接着又不得不走过去低声说道:“我说你真的差不多?行了,玩玩也就?罢了,可越风清这种?人,就?跟木头似的,死心眼得很。他要是真的陷进去了,你便是想抽身?也晚了。”
沈临渊不答反问:“他从来都是一个人吗?”
封琪一愣,接着才?道:“我来这也有半年了。听旁人们说,越风清这人高?傲孤僻的很,向来不喜欢和人相处。他就?是块冰木头,可没傻子想去和冰块脸交流。”
话?音刚落,他便听见对方?似乎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轻笑?,然后就?听那?带笑?的嗓音如此说道:“那?我便当一回这傻子。”
只一个晃神的功夫,封琪便见身?旁的人追着那?道白色人影去了。
他僵在了原地,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然后才?酸溜溜地嘀咕道:“着什么急啊,人又不会跑。”
青山书院有条小道,因着比较偏僻,寻常甚少有人会来,但也正?因为少了人,所?以僻静得很,越风清每日都会来此地温书。
看了几页,忽然有几道熟悉的声音隔着假山传来,是丁班的学子,他们似乎没发现越风清就?在旁边,旁若无人地交流着。
“今日的课堂实在是让我大开眼界。”
“谁说不是呢,没想到沈师弟初来乍到,就?和越师兄杠上了,一节课都没停过,我要是越师兄,怕是得气疯了。”
“不过也亏了这沈师弟,今日越师兄这课讲的慢了些?,我先?前有些?云里雾里似的内容今日终于是明白些?了。”
“那?岂不是说我们还得去谢谢这位沈师弟了,哈哈。”
“他们这些?权贵,哪看得上我们呀,可别丢这个人了。”
“别说这些?了,走吧走吧,晚了就?赶不上了。”
……
脚步声渐渐远了,小道再度恢复了宁静。
越风清的目光依旧盯在书本上,可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耳边似乎仍然萦绕着那?两人的交谈声。
他忽然捏紧了手里的书卷,心里说不出的复杂。
沈长岳故意打岔,是在提醒他要放慢些?吗?他是好意吗?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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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间?,他的脑海里仿佛又映出对方?含笑?的眉眼。在他的印象里,沈长岳是和他截然相反的两个人,是他最难以看透的一类人。
微风拂动,吹落小道两旁盛开的桃花林,纷纷扬扬的桃花瓣簌簌落下,落了白衣少年满肩。
沈临渊抬手将?越风清发顶上的桃花瓣捻在手里,风吹起他两颊边的些?许碎发,映着漫山开遍的桃林,他笑?得肆意张扬,:“我四处都寻不见师兄,原是躲在了这,倒让我找了半天。”
他熟稔地坐在越风清身?侧,将?手边的食盒打开,接着懒懒散散地靠在假山壁上,向上吹了一口气,将?落在他额前的桃花瓣吹落。
歪过头,沈临渊笑?意盈盈地看着越风清。
“师兄选的这处地方?我很喜欢。”
“桃林作伴,风景甚美。只不过却少了些?美酒……”他撑着假山石,身?子往前逼近了些?,凑在越风清颈侧嗅了嗅,低哑的嗓音轻轻和着绵绵的春风,送入越风清的耳畔。
“看来,师兄没有偷喝我的桃花酿。”
近在咫尺的呼吸,与声音,每一次交错的呼吸,每一个音调的响起,都让越风清没来由地心惊胆战。
他本能地就?想起身?就?走,可人刚一动,手腕便被一双手牢牢地箍在了原地。
越风清:“……”他挣了挣,发现根本无济于事后,冷着脸说了两个字:“放手。”
始作俑者的表情煞是委屈可怜,“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师兄怎可留我一个人在这里?”
可不过眨眼,对方?又笑?了起来,稍一用力,便将?越风清拽了下来。
“留下来吧。”
留在我身?边。
桃花美酒(五)
三月的?初春, 尤其是深夜与清晨,吹起的风仍带着料峭的寒意,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今日沈临渊睁眼时, 却发现早该离去的越风清此时仍在屋内,对方正在穿衣服, 白色的?长衫裹住纤瘦的?身?躯,微微侧过的?脸颊透出些许 “师兄可是身?体不适?”冷不丁一道声音响起, 让越风清浑身?一僵。他掩了掩唇, 将腰带束起,轻 那是比平时稍微稍微粗哑了些的嗓音, 如果不仔细分辨,根本听不出差异。沈临渊几乎是瞬间拧起了眉峰, 赶在对方出门?前,, 整理?完了自己的?仪容。
他几步走到越风清面前,扣住了门?扉, 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
越风清不躲也不闪, 只是目光平淡地看向沈临渊, 坦坦荡荡,眼底深处却又带着一丝执拗。
良久, 沈临渊终于是败下阵来, 他举手投降。
“好了好了, 我知道师兄你?的?想法了。不过, 得等下。”
越风清下意识地就呆在了原地,一阵窸窸窣窣的?翻找声音过后, 伴着越发清晰的?脚步声,狐裘那柔软的?绒毛触碰到了他的?脸颊。
沈临渊的?双手自他的?背后探出, 环住了越风清的?脖颈,将一件狐裘披在了他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