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道:“二太太,这是少帅的命令,您别为难我。”

张玉衡扣下扳机,重复一遍:“别让我说第三遍,停车。”

司机抓着方向盘,说:“这是军令,您见了少帅”

张玉衡朝着他的大腿开了一枪。

轿车撞在墙上,终于停了下来。连翘磕在椅背上,撞的脑门儿生疼,可司机比他惨多啦,正抱着大腿,痛苦哀嚎,脑门儿上疼出大颗大颗的汗。张玉衡收了枪,推开车门,让连翘把他从车上拖下来,又拦了辆黄包车,给了车夫几块大洋,让他把人送去医院,路上跑快一点儿,别耽误。

他亲自开车,回鸾台路的公馆。

连翘心砰砰直跳,慌乱地去擦手上的血,说:“小姐,您真厉害!不过,不会出事儿吧?他好歹也是大少爷的人。”

张玉衡看着前方的黑夜,轻描淡写道:“死不了。”

连翘当然知道人没那么容易死,小姐打的是腿,又不是头,可是,大少爷一定不会就此罢休,不知道还有什么招术在后头等着他们。他不明白,难道李北寒知道小姐和二少爷李北珩之间的勾连了?知道老帅的死和小姐有干系了?他抓心挠肝,又不敢问,他知道小姐再也不想提起那天的事儿。

黑色轿车驶过灯火阑珊、热闹非凡的奉天城,背离帅府,驶向鸾台路。街上寒风飒飒,车里也不多暖和,可谁都知道,在路的尽头,不是让人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的帅府,而是属于他们的、温暖的家。

硝烟味儿还在车内弥漫,无孔不入,仿佛威慑。

连翘环手抱住自己,打了个寒战。

第四十九章 “你不如把我关起来,当你的性奴呀!”

第四十九章

鸾台路的公馆中等着坐立不安的石宣海。

他见张玉衡回来,一下冲过去,担忧道:“怎么现在才回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身上,怎么那么多血?玉衡,到底出了什么事?”

张玉衡道:“半道遇见一个让丈夫打得浑身是血的女人,把她送到医院耽搁了一会儿,这些都是她的血。”

连翘低着头,不敢说话。

石宣海这才放下心来,他出了饭店,越想越不安心,李北寒的作为让他觉得危险至极,半道就调转车头拐到鸾台路,没想和他一起离开的玉衡还没回来,这简直让他如坐针毡。万幸,玉衡没有出事。

“知道你心善,可这么晚了,在外头实在容易遇到危险,你该多当心。”石宣海絮絮叨叨的嘱咐了好一番话,玉衡这么柔弱的女人,已遭受了太多不幸,他实在不想再看到她遇到更多危险,她该好好儿地活着,像一朵花儿。

他迟疑地问:“今天,在宴会上,我……”

“我先去换身衣裳。”张玉衡打断他的话。

石宣海愣了愣:“当、当然。”

不知为何,知道张玉衡正在楼上梳洗,让他更坐立难安。

玉衡还没回来的时候,他满心想的都是莫非出了什么事,莫非李北寒又去为难玉衡了,可这会儿,激荡在他胸口的尽是旖念玉衡把那身华贵的旗袍都脱下来了么?解开上边儿的盘扣,露出来的,不正是……

石宣海鼻子一热。

他尴尬地咳嗽一声,换个姿势,掩饰自己有了反应的下半身。

他明明也不是未经人事的雏儿了,怎么这会儿想一想就这么压不住火儿?不过,也不能全怪他,玉衡生得那么美,身段儿又凹凸有致,尤其是胸乳,更丰满诱人,他也是人,怎么抵挡得了如此诱惑?打从坷山遇见,他就觉得藏在玉衡保守衣裳底下的,是风华无双、韵味儿十足的躯体。

张玉衡下来时,头发还湿漉漉的。

“玉衡……”

石宣海一下站起来,喉结动了动,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他的目光都放在玉衡垂下来的、微微打卷儿的头发上啦。满心旖念翻涌不休,让他简直要在玉衡面前出丑。

他清清嗓子,不敢看玉衡,声音怪异地道:“今天,李北寒冲你发火儿啦?哎,他们那些蛮横无理的兵丁,才不管别人的意愿想法,不按他们的心思去做,他们就要把枪顶在你脑门儿上!如今李北寒大权在握,什么荒唐事儿干不出来,我真担心你反受其害。”

张玉衡坐在鸾台路公馆的沙发上,离李北寒远远的,可下边儿没流水儿的雌穴里边儿仿佛还插着他的手指,粗糙又蛮横,哪儿有一点敬重的意思,他觉得那儿很疼,疼得他不由己地颤抖,他把自己的大腿合得很紧,就像仍在抵挡李北寒的入侵。

石宣海或许是个比李北寒更好的年轻人,他想,或许,往后他以为最可靠的,才是伤他最深的。

他说:“只是一点误会,没你想象得那么严重。”

石宣海摇摇头,忧心忡忡道:“看他的眼神,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玉衡,你不要把他想得太可靠,你明明知道,人一旦有了权势往往就不会再顾忌别人的想法,李北寒又有什么不同?你得多为自己想一想。”

张玉衡端起茶盏,啜饮几口茶水,他当然知道石宣海说的都是实话,他当然比石宣海还要在乎自己的身家性命。如今,北寒既已知道他和李北珩之间不可告人的秘密,那早早晚晚,这些秘密都会把他牵扯进李长川的死亡迷案之中,要是真有一天,李北寒知道是他唆使李北珩杀掉李长川,那他恐怕也活不了几天了。

他不怕吃些苦头,也不怕和李北寒渐行渐远,这原本就是他想要的,李北寒毕竟是别人的丈夫了,不是他的。可,他还想活,他好不容易离开帅府,还没呼吸够自由的空气,不能再沦陷到任何深渊之中。

李北寒想让他回帅府,无非是要限制他的自由,让他无处可去、无路可逃,不,他决不会再过寄人篱下的日子。

“你说的,当然有道理,可我能怎么样呢?”他轻轻地叹口气,放下白瓷茶盏,说:“我知道,你是好心,只是命运的大潮,没人能躲得过。”

石宣海咬着牙,伸出手去,抓住他的手,“玉衡,不是没有办法,只要你能狠得下心,那我们尽可远走高飞。你知道,我有亲戚在美国做生意,只要你想,我们可以一起离开。”

张玉衡没有挣开他的手。

他有意和石宣海交好,为的就是他的海外关系,只是没想到,石宣海居然这么容易就说出这话来。这反而让他心生犹豫。石宣海和李北寒年纪差不了多少,曾几何时,他也信过李北寒,可换来的只是一场羞辱,石宣海又有什么不同?不过是色迷心窍,想占他皮肉上的便宜。就算他看上去再热切、再真挚,人心总是不可依靠的,他不想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托付在飘渺的人心上。

张玉衡轻声道:“能有这么好的机会,我当然感激,只是,你得知道,我从一段痛苦的婚姻中解脱,没有再把自己交代给另一段婚姻的打算。我愿意和你一起做生意,相互扶持,可那并不意味着更多,你……知道吗?”

听了这话,石宣海显然很受伤,他一下子放开了张玉衡的手,表情显得局促又尴尬,自嘲道:“是我自作多情了,我还以为,你心里也……玉衡,不,张女士,我从此知道你的心意了。你放心,我和李北寒那等人不同,我尊重你的想法,不会做任何勉强你的事。你想去美国,也大可找我穿针引线,我一定不会推辞。……我想,你总看得清我的心,是不是?”

张玉衡不得不动容。

他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居然有如此风度,非但不因他的婉拒动怒,还很妥帖地把他最想要的通途没有条件地呈给他,而不用那要挟他、强迫他,这是多么难得的做派和风度!在这个不把女人当人的地界,居然还有石宣海这么绅士的男人,真是罕见,只怕连英吉利的骑士都比他不上。

张玉衡心中感动,去捉他的手,温声道:“不是你自作多情,是我还没能从过去的阴影下脱身。石先生……宣海,我们可以先从朋友做起,或许,有朝一日,一切会自然而然发生变化呢。只要你愿意去等……你不愿意,我当然也不怪你,人应当随心而行,而不当让重重规矩束缚,不是么?”

石宣海眼因之一亮,激动道:“你说真的?”

“我也想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二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