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居然全是束发右衽的?装扮!
尽
春鈤
管巡城使身上也有着汉家血脉,但有道是入胡则胡矣,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要张口高呼,喊破张熙等人的?身份。
但张熙为了今日行动殚精竭虑,脑中?的?弦绷到了最紧,岂会让一个计划外的?小人物使自?己功败垂成。
在觉察出巡城使神色有异时, 他便拔刀在手,只一下就全部贯入巡城使腹中?。
还很“贴心”地?捂住了巡城使的?嘴:“别紧张, 深呼吸,有点痛是正?常的?。”
而跟随他一路从捺钵杀出来?的?使团余众也有样学样, 在巡查使的?从属们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时, 便已经令他们成了糊涂鬼。
经由夜间凉风一吹,血腥味悄然弥散开来?。
把?那奉命带路的?韩家族人都看得呆了。
虽然他在接到任务时就做好了遭遇突发情况,最后?不得不动刀见血的?准备,但万万没想到宋人,不现在应该叫做自?己人了,下手会如此果决狠辣。
眨眼的?功夫, 这地?上就已经躺了十来?具尸体了。
难怪这几?日出城接战输多赢少,家主力排众议,决心跳船呢。
张熙打断了他的?愣怔:“别发呆了,事情已经做下,瞒不了人。让你的?人带我?这边几?个兄弟去既定位置点燃篝火向城外传讯。
“至于这段城墙上的?守军,都是你的?下属,你帮着劝劝吧。”
张熙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带什么情绪,但却令这韩家族人瞬间汗透重衣。
因为张熙话里的?意思?分明是他要是劝不住,小命得跟着一块玩完。
万幸他手底下并没有什么尽忠报国的?愣头青,毕竟大家出来?当兵多是为了能有一口饭吃。
现如今既见了前几?日宋军在城下奋勇作战,直属上司已经投了,刀子贴到脸上,领头的?宋人还承诺看在同有汉人血脉的?份上缴械不杀,那自?然是飞速地?识时务者为俊杰。
众人拾柴火焰高,有了这些降兵的?帮助,火光很快穿过重重夜色,城门也被?悄无声息地?打开。
尽管驻扎在析津府这个军事要地?的?辽军有两?万之众,倍于章楶所率兵马。但还是那句话,在丧失对战勇气后?,人要比猪好抓得多。
有了韩家反正?在前,眼见大势已去,却没赶上第一趟车的?刘、马、赵三家比赛似地?积极表现。
他们作为析津府的?地?头蛇,有数量众多的?族人,姻亲、故旧嵌在析津府各处,用着降者免死的?口号,很快把?局势给稳定下来?。
及至天明,就只剩下耶律仁先带领自?己的?亲卫队在守备府中?负隅顽抗。
“咕噜噜。”一个双目圆睁,眼中?还残留着巨量惊恐情绪的?人头滚到了章楶脚边。
墙里还有人大喝:“我?等身为辽臣,死为辽鬼,安能屈膝向你这乳臭未干的?宋儿投降!此头予汝,莫要再做劝降这徒劳之事!”
章楶叹了一口气,很是遗憾不甘。
耶律任齐在辽国很有威望,若是能劝降于他,对后?头的?战事很有裨益。再加上其人为辽国皇室,极端点把?他强扶上皇位也不是不行,但这骨头委实有些硬了。
带着人攻了一夜,亲见许多人身亡,连自?己手臂都中?了一箭的?副将却忍不住叫嚷起来?:“将军,这老匹夫是不会降的?,您就快下令吧!”
章楶试图做最后?的?尝试:“放把?火试试,看看能不能把?人给逼出来?。”
五月初五,正?在猛猛地?用粽子裹糖的?赵昕收到了章楶送来?的?捷报,里应外合,四?日攻下幽州,守备耶律仁先宁死不降,自?焚而亡,辽人士气大沮,莫敢挡者。
赵昕高兴之下决定奢侈一把?,把?蘸粽子的?红糖换成蜂蜜。结果蜂蜜粽子才吃了半个,事情就跟长腿似地?撵了上来?。
以富弼为首的?东府相公们齐至,连着三司、谏院,甚至还拉上了狄青这个恨不得隐身的?枢密使共同求见。
这阵仗怎么看都不像是来向他报喜的?。
可就这种情况,哪怕是皇帝也没法好好吃饭,赵昕只得悻悻地?离开了自?己心爱的?蜂蜜粽子,赶着去看看他的?腹心臂膀们又在闹什么妖。
还真是应了那句好事不来?,坏事自?至的?老话,知谏院的?唐介不等他屁股坐稳就率先发起了攻击:“官家,臣要弹劾东路军先锋章楶怀有反意!”
饶是赵昕思?维活跃跳脱远胜常人,也着实没想明白刚刚取得辉煌战果的章楶是怎么和有反意这三字联系到一块的?。
他寻思?皇城司也没传回章楶攻破幽州后?骄纵贪墨,背着他大开府库犒赏三军收买人心的?消息啊。
而且章楶军中?都是什么人?那是中?高级官员近九成出自?讲武军校。是他的?基本盘,章楶再有反心也不可能做到用这支部队反他。
而且现在军需可是李玮独立扯了一摊在负责,恐怕章楶才刚举反旗,李玮就能断粮草把?他饿成人干,章楶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没道理出去打个仗脑子给打坏了吧。
许是赵昕错愕愣神的情态太过少见,韩琦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官家,因方?攻克幽州,吏部不及选官任职,如今暂代幽州民政事的乃是章子平(章衡)。”
这么说赵昕就明白?了,同族叔侄,一管军事,一领民政,的?确看着很有割据一方?的?风险。
但这个事吧,赵昕不打算管。
总不能因为人家族中?才俊多,又恰好凑一块了就说人家造反吧,这样多令人寒心啊。
而且临阵换将,或言之猜忌将领,可是兵家大忌。
作为旧时代的?残党,没能挣脱思?想钢印的?唐介行使谏官风闻奏事的?权利是他自?己的?自?由,赵昕不想干涉。
同样,身为帝王的?他有信心掌握住自?己麾下的?臣子,对这等捕风追影的?谏言束之高阁也是他的?自?由。
所以赵昕只敲了一下桌子,表示自?己听明白?了唐介的?话,然后?就转向富弼:“富卿,朕想你等齐至,当不是只为了这一件事吧。还有什么事,一起说吧。”
华夏的?君权与臣权是纠葛上千年?的?老对头,赵昕虽登基未满一年?,但以监国为名行使完整的?君权却已经有好几?年?,大臣们早就熟悉了他的?行事作风。
一听他顾左右而言他,就知道这件事要被?轻轻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