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虽不是韦州人,但是韦州的重建者?,当初阖州才多少人啊,所以也能算半个同乡。
昔年都说先生高升了,如今能再遇先生,必然已经升得更高。
若能把这?份香火情续下去,再碰上今日这?般恶事?,也能有个依仗。
楚云阔对此洞若观火,抬手把钱朝着大?娘子的方向推了推:“官家常言,莫差饿兵,否则必生事?端。
“你若不收我给的钱,就必定要自己出钱,要是让御史知道,必得参我一本勒索民财。
“收下吧,莫要害了我。”
大?娘子虽然积攒了不少市井中的小智慧,但如何知道朝堂诡谲,把楚云阔的话信以为真,急收了钱,结结巴巴解释道:“先生,先生,我实无此心啊,实无此心啊。”
楚云阔笑着安慰她:“好了好了,不需如此。将来若遇似今日之事?,可投书至报社信箱。”
他?的根在西北,东京城鞭长莫及,也不愿在未转职时搅合到民事?中去,只能用这?种办法帮助往日的学生。
东京城报社里的年轻人可是比御史言官们还要激进?,腿跑得比千里马都快,无时无刻不在想?搞个大?新闻一举扬名?天下,对付些普通的地痞混混绝对绰绰有余。
至于将来,官家似有意按地域划分录取进?士人数,以平衡朝局,维系江山。
韦州在西夏被灭后也成?了内地州县,必兴文教,再过几?年应该就能有韦州士子中举了。
随后不待大?娘子道谢,声音转冷道:“你的夫婿呢?不知能不能请来与我一见??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物,将你娶进?了门?。”
东京城风气开放,女子当掌柜的不在少数。
一时不在被对头找上门?寻衅,几?个女?子迫不得已自己出面反击也可以理解。
可如今他都坐了这么久,还没看到男子出面,浑然不以妻子为重,他?这?个当先生的,既然知晓此事?,岂能不为学生出头。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方才还八面玲珑的大?娘子就红了眼眶,哽咽道:“先夫,先夫已经去了……他?是禁军中人,灭夏之战,殁于兴庆府。
“幸得他?有远见?,军中保险素来买最?高的一档,又写明了受益人是我,军中文书账目也照顾我们这?些遗属,按照规程办事?,未把钱财交给他?老父,我这?才能赁下这?间客栈,招聚起姐妹们开工糊口。”
楚云阔顿时无言,满脑子只剩下一句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
他?再也没心情问四姐妹是怎么来到东京城的,日子又过得怎么样?,只是多叫了一壶醉月仙。
这?是东京城中除了军用透瓶香外最?烈的酒。
一壶酒还未过半,就听到有敲锣打鼓的声音传来,楚云阔不禁摇头轻笑,这?是哪家如此迫不及待,将将放榜,就已然捉婿完婚了?
不料这?锣鼓之音越来越近,未几?,有人狂奔入店内,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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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嗓子大?喊道:“楚云阔楚相公可在?恭喜楚老爷高中探花,礼部差官为楚相公您送匾了!”
楚云阔豁然起身。
他?对中举一事?早有预料,得获高名?次也不是没想?过。
但名?列一甲,有礼部属官抬匾报喜的待遇他?是真没想?过。
从前也没有这?一套啊。
而且他?怎么瞅着匾上进?士及第四个字那么熟悉啊,似乎是官家的字迹……
第一次恩科原来可以搞得这?么大?的吗?
但楚云阔很快就没有心思想?这?些了。
许是为了平息天下士子对于此次诸科地位被猛地拔高的汹汹物议,此次进?士科一甲三人,具有礼部属官抬匾游街报喜的全新待遇。
而参考举子们的身份信息早被私下流通的小报们透了个底掉。
以晏几?道、张熙、曾巩、楚云阔等?四人身份最?重。
虽然从唐至今,科举考试仍旧未能形成?定制,一直在不断的改革,但框架基本上是已经固定好了。
进?士科远远优于诸科。
而新官家继位三把火,头一把就将他?们以为熟悉的科举制度给烧得没了大?半框架,搁谁心里都慌,急需一个知道点消息的透透风让他?们心中有底。
晏、张两家是不用想?了,门?槛太高。而且人家是从小练的童子功,官家不示意,嘴里甭想?有一句实话。
至于曾巩,文章重策论,有古风,若非此次官家支持欧阳相公变革,以策论为主,诗赋为辅,说不得还要落榜。
即便如此,名?次也只是挂在二甲之末,快要掉出百名?了。
那些名?次高的以恭贺名?义上门?弄不好会结仇。
这?么看,楚云阔这?个原西北大?区报社主编就很有性价比了。
官家嫡系,名?次够高,年纪也够轻。
而且从过往官职来看,必是要走自外任而京城路线的,不似晏几?道和曾巩,走的侍从秘书之任,更不似张熙,要走武将一途。
同年里马上就会有一个路级高官,此时不趁着刚刚中举来交结,更待何时啊。
楚云阔完全没想?到自己会因为礼部安排的排场给堵在这?,但一看几?个学生见?客流如织而欢喜不已干脆大?手一挥,就地摆起了宴席。
他?心中算盘敲得响,自己这?学生的客栈面小楼低,二楼还是客房,一楼顶多摆的下五桌,无食材储备的情况下骤然摆宴顶多两桌。
这?样?自然就能筛选掉一些没分量但有眼色的人,捎带着还能帮自己这?几?个学生制造噱头,打出招牌。
事?情的发展也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能够及时找来,并最?终有机会和他?坐同一桌的不过章衡与章惇两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