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1 / 1)

往利山的思路很简单,既然石弹的破坏力与?距离和石弹重量有关,在石弹重量无法立刻得到加强的情况下,那?么缩短距离就成了唯一选择。

老指挥使苦着脸说道:“都统军,宋人弓弩厉害得紧,如?今在此地进行投掷已?经是冒了莫大风险。若再抵近,末将这把老骨头?丢在这没什么,只是这投石炮和众多士卒难得啊!”

往利山沉默了,那?竭力咬着牙的动作使得喉间的咕噜声变得愈发急促粗暴。

但他终究是没做出让泼喜军抵近投掷的决定,因为无论何时技术兵种和器械都是相?当宝贵的资源。

往利山红着一双眼,手在腰间的刀把上紧了又紧,许久后才?哑声说道:“传我军令,食罢午饭,即刻攻城!”

“都统军!”跟随的裨将闻言失惊道。

他们本就不太擅长攻城,尤其是现?在倚仗的泼喜军连宋人城池的防都破不了,行强攻之举无异于拿鸡蛋去碰石头?。

只是不等这个裨将说出更多的话来,往利山就已?经用大手揪住了其人的衣领,将其拉至身?前说道:“如?今宋人大军在东西两?翼,城中宋军至多不过?三千人,是夺回城池的最?佳时机。咱们的静塞军司要没了,快要没了,你?明白吗!”

西夏如?今立国未久,还带有很强的部?落时代旧俗,元昊这个国主更像是党项族贵族的共主,所以宁令哥才?能通过?串连其余贵族的方式拿下了定难五州。

同?样的,失去自己地盘的党项贵族会被其余人毫不犹豫的拆吃入腹,家族一蹶不振。

在见过?野利旺荣两?兄弟被处死后野利家被打压吞并的惨状后,往利山决不允许自己及家族落入那?种悲惨的境况中,所以他用尽了所有的人情和关系,才?为自己争取到了这个重新攻打故地的机会。

宋军浇水结冰筑城又如?何,兵力对比是一万五千对两?千,优势在他!

被往利山揪住衣领的裨将也同?属往利氏,论起辈分来还要叫往利山一声叔父,闻言如?梦初醒,眼中浮现?几许狠戾来,咬牙道:“都统军放心,末将这就去招聚人手,请都统军许我前锋之任,愿为大军先登!”

机会稍纵即逝,不行也得行!

往利山面色稍霁,放开了裨将的衣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还没到那?个份上,先让撞令郎先去试试宋军的底细。”

撞令郎是西夏将战争中俘获到的汉人壮勇者编为军队,他们往往负责在战争开始时发动第一轮攻击。说白了就是炮灰。

因西夏去年?兵败的缘故,赵昕特地在合约中加了返还汉人俘虏者一条,导致现?在夏军中的撞令郎数量大为减少。

往利山军中更是干脆将原先居住在韦州城中的普通汉人百姓强行编为撞令郎迁走,此时却要他们承担试探进攻这种几乎十死无生?的任务。

未时一刻,食过?午饭的撞令郎们被监军们用雪亮的刀刃逼着,扛着十分简陋的木梯朝着已?经变得晶亮一片的城池攻去。

撞令郎们拙劣的冲锋把正在协助守城的薛泽都给看?笑了,直接对着身?边的指挥使下令道:“这是用命来试探咱们底细的,没必要在他们身?上浪费太多。告诉弟兄们少用箭矢,抬些金汁上来好好招呼他们。”

指挥使做了个扇鼻子的动作,应了一声之后笑嘻嘻地传令去了。

包拯在旁边听得好奇极了。他不谙军事,却知道自己作为当官的站在城墙上能极大的激励士气,所以婉拒了区希范让他坐镇城中的建议,穿着官服跟在好像什么都懂一点的薛泽身?边学习。

等着指挥使去传令之后,包拯这才?问道:“薛詹事,此番来的夏贼不在少数,如?何说他们是来送死的呢?”

薛泽愿意和一切殿下看?好之人搞好关系,尤其是包拯如?今还是实管着他的顶头?上司,于是直接指着下方的小黑点道:“御史请看?,他们只是用了最?简单的木梯,而非云梯,不是送死又是什么?”

云梯是一种大型攻城器械,上置长梯,下方形似小屋,可以装载士卒。底部?有轮子可以推着行走。还可以根据用途不同?,添置防盾、绞车、抓钩等工具,乃至于用滑轮进行设备升降。

再高端一些的顶端还设有瞭望台,可以俯瞰被攻的城池,了解城中虚实。甚至与?城楼的守军士兵进行对射,形成冷兵器时代的火力掩护。

自打奉命来巡查西北各军州,包拯也胡乱读了几本兵书,脑中稍一回想书中对云梯的描述就明白过?来。

两?人说话间的功夫,撞令郎们已?经到了城池下。得益于薛泽的命令,除了早获允准的神箭手们点杀了几个领头?的扰乱的进攻节奏外,他们十分轻易地就将木梯搭在了城墙上。

包拯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阵仗,心中激动的同?时也不免慌张,下意识地就想问问薛泽金汁是什么东西。若是军备,那?他巡查各州军备库时怎么从未见到这一项?

结果一阵风吹过?,带来了强烈的气味,包拯立时决定闭嘴不问了,转而在心中暗骂,到底是何人如?此促狭,居然将那?便溺之物称作金汁。

倒是守城的士卒已?经一边捏着鼻子,一边握着葫芦瓢特地加长的柄开始龇牙咧嘴地笑了。

待看?得人爬至半途,便舀起一大瓢滚烫的“金汁”浇下去,同?时嘴中还喊道:“西夏的崽子们,爷爷这有好东西给你?们,来生?可要好好长啊!”

饶是着甲也挡不住金汁逢孔即入的特性,遑论是这些被视作炮灰,着甲率直接为零的撞令郎们。几乎是在金汁浇到身?上的一瞬间,皮肉就被烫得绽开,痛叫着跌落木梯失去气息。

还有一些倒霉蛋被不幸被溅到,皮肤上有了伤口,立马用随身?的小石头?匕首划开伤口把污血给挤出来。

虽然如?今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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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热的夏季,被金汁溅到后发热烧死的概率要低很多。但小心总是无大错,尤其是他们是没有人心疼的撞令郎,只能自己多心疼自己。

城楼上也有军官密切注意着对手的情况,在观察了他们的面貌轮廓和所用兵械后眼珠转了几转,然后大声朝下喊道:“奉太子殿下教令,天下汉人是一家,你?等为夏贼所驱必非本意,若能倒戈解甲来降,可既往不咎,为我大宋子民!”

因为有西夏监军在后,这些撞令郎在闻言后并没有直接倒戈。

只是在阵中观战的往利山能明显感觉到,撞令郎们演起来了。

气势和架势都摆得很足,但冲上去的高度却一次比一次低。守城的宋军甚至在配合他们的节奏演,主打一个热闹非凡,但真实实力不暴露半分。

“果然非我族类 ,其心必异。这些汉人,真是养不熟!”往利山气得拔出佩刀,狠狠地斩在了地上。

同?时在心中纳罕,宋人是哪根筋不对劲了,居然不将这些撞令郎视做叛徒往死里杀了。

弄得他都不能以撞令郎们当“演员”为由杀鸡骇猴,因为现?如?今撞令郎的数量就少,宋军的态度还那?么好。如?果他再苛责,很容易引发军中哗变。

冬日天短,演上三次太阳也就到了落山的时候,积攒一整天的浓重铅云像是终于积攒足了气力,卷土重来遮住了太阳,空中开始飘起了小雪。

而往利山也很快收拾好心态回刀入鞘,像个没事人似地吩咐道:“去把撞令郎们唤回来吧,也该咱们给宋人演个节目了。”

无论怎么说,打仗都是一件极度耗费精力和体力的事,哪怕是在演戏,也能把人给累够呛。

所以几乎是在西夏军鸣金收兵的同?时,大部?分守城兵卒就反身?坐下,靠着城砖大口喘着粗气,还有人直接一脚将已?经空了的“金汁”桶给踹得老远,同?时与?人讨论着今晚能有些什么好东西慰劳一下五脏庙。

只是不等这份又活过?了一天的喜悦散去,隆隆的鼓声就又传入耳中,使得他们第一时间抓起刀枪,探头?向城下看?去。

不少人心中都在想,西夏军应该没疯吧,这天都要黑了,难不成还要举火把趁夜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