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侵衣自然不会傻到在朋友圈里露马脚,但耐不住新人急着与旧人打招呼。

江怜潮每一张照片都放大了去看,那张在摩天轮里的照片自然也没有被放过。

照片中的玻璃窗上依稀看得出身形,脸看不太清,却也足够引起江怜潮的警惕了。

刚才的调侃成了真,居然真的有了新人。

手机屏幕上的被放大的照片里,冷色的烟花四散在月侵衣的眼睛里,他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与星子坠落时划过的轨迹相同。

江怜潮的唇角已经落成一条直线,一种极难忽视的不知名情绪在他胸膛中炸开,以不可挡的势头击碎了他这些天浮于表面的平静。

那些细碎的末升腾着,不断挑动着他的神经。

人怎么会不清楚自己的情绪?说是不知名,其实只是因为不敢承认,不敢承认自己居然有一天也会沦落成为患得患失的角色。

他极力去忽视那股强烈的落差感,手机被重新放回桌上,掩饰般地,只发出了细微轻响,像是在证明他根本就没有在意这个发现。

江怜潮起身进了浴室,揉成一团的衣服被发泄般的力道投进了脏衣篓。

连成细线的水流自他头顶喷洒而下,水珠从他流畅的线条上滑落,可惜他唯一的观众不在。

不只是不在了,还有可能是去看别人的去了……

想到这个可能,原先闭着眼睛的江怜潮蓦然睁开了眼睛,水滴猝不及防地滴进他的眼睛里,涩意和排斥感在他眼睛里涌动。

他抬手捂住了眼睛,却仍旧没有闭眼,原先干净分明的眼球上爬上几条红血色,昭示着他的难受。

眼睛里不自觉溢出了几滴咸湿的液体,应该只是因为眼睛进水了吧。

再出来时,他仍旧带着湿热潮气的手指又拿起了桌上的手机,拇指在屏幕上滑动,留下一道道浅短的水痕。

他是在买飞机票,明天早晨的,玩够了,他该回去了,再不回去都不知道自己的鱼会进谁的网兜。

今晚睡不着的可不止有他。

月侵衣公寓楼底,去而复返的齐琛站在一片苍然的灯光下,他衣服上沾的灰早已被拍干净了,即便齐琛知道他看不见。

那两人已经上去有一会了,他看了一眼表,口中低语道:“三十七分零六秒。”

比刚才接吻的时间长得多,也不知道进展到哪一步了,他刚才就应该手黑些,给那男的脸留些痕迹,这样月侵衣或许会对着一只猪头没胃口。

他很清楚月侵衣对漂亮的脸很感兴趣,刚才没打是怕月侵衣心疼那人的脸从而记恨他,现在看来还不如让月侵衣记恨他,至少还记得,况且恨也比爱长久些

悔意慢慢积攒起来,齐琛仍旧抬着头,往那处隐隐透着亮光的落地窗瞧去,直坠落地的帘子站得笔直,想看的,不想看的,都没给他看。

嘴角破了的口子极为艰难地溢出一滴腥甜,在他将烟抵至唇边时悄然蹭上,随后立即隐没入烟棉中。

燃出火色的烟尾忽明忽暗,灯光下被风吹乱的发梢在他脸上印下几缕细长的墨迹,他的眉头暂且因烟草的麻痹作用松开些。

那张素来挂着笑意的脸上神情却没有半分缓和,眸中偶尔泄出的几丝阴暗昭显着他此时极差的心境。

烟终于还是没有抽下去,对他没什么用。

他走后,滚落在地上的烟灰被风清扫干净,拌着尘土一齐赶进了绿道里。

第46章 车祸

楚群灯出了车祸。

他的手机检测到危险后自动为他拨打了急救电话并且通知了他的紧急联系人。

月侵衣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就收到消息来了医院。

他来的时候楚群灯已经被推进急救室了, 在外面坐了一会,人终于又被推了出来。

楚群灯眼睛闭合着还在昏迷状态,头上的纱布缠了一圈又一圈, 还没那么快止血,所以纱布后仍透着几分红。

脸上的多处擦伤都做了处理。

医生说是伤的没那么严重, 今天什么时候应该就能醒。

病房里只来了月侵衣一个人, 医生便将注意事项都告诉他了, 月侵衣边听边拿在备忘录上记下,怕自己忙忘了。

医生走后,病房里就剩下了月侵衣和楚群灯, 只是这安静还没维持多久就被人打断了。

门猛地被人推开,来人面上慌张的神情在看到月侵衣时顿住,转而改换了另一幅神色。

他看了一眼床上明显昏迷着的楚群灯, 语气再没半点客气,理所当然地指责道:“我哥哥出车祸,你怎么不早点通知我。”

月侵衣记得他,楚群灯的弟弟,好像叫顾守源。

他脾气向来好, 对着忽如其来的指责并没生出气来, 只说:“我忙忘了。”

顾守源张嘴还要说些什么, 皮鞋落地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让他暂时闭了嘴。

知道人没死后, 顾黎的步子慢悠悠的,比顾守源慢上几步。

越过顾守源, 他自然也看见了病房里坐着的另外一个人, 猜到这是楚群灯心心念念的那一位,他朝对方露了个温和笑, 打量的目光寸寸地在月侵衣身上扫过。

确实长得好,他随意下了个结论。

事先从医生口中得知了月侵衣是作为楚群灯的紧急联系人被通知来的,他料想到楚群灯醒来不会想看见自己,便只和月侵衣简单地聊了几句就走了,顺手带走了满脸不情愿的顾守源。

似乎是听见了顾黎令人生厌的声音,病床上楚群灯静止不动的睫毛颤动了几下,梦也被搅得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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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他回到了那个朦胧的灰色雨天,屋外的雨落得毫不留情,似乎要在屋外破旧的水泥墙上砸出印记,刻下到访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