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里只有他一个坐着,月侵衣见另外两人都站着,自己也没有坐下,他身侧的是戴半框眼镜的那个,离得稍远的人依旧是满脸吹不开的冷,人到齐后,这人先抽开椅子落了座。

月侵衣不太适应这样的气氛,跟着推椅子落座时,他晕头转向地和边上的人选了同一把椅子。

对方先扶住椅背的,月侵衣后一步,手落下的位置都和对方撞了,指腹按在对方骨节分明的手背上。

轻轻搭了一瞬就抽开,他低声道歉,对方却没生气,只握着椅背抽出椅子,主动将座位让给他,自己则转身换了一把椅子。

月侵衣道歉的慌乱还没散掉便又就着这隙情绪说了声谢谢,手指在腕间揉了揉,想替换掉刚才不慎沾到的陌生体温。

“大家都还不认识,可以趁这个机会先介绍一下,以免明天做任务的时候互相连名字都叫不出来。”

冷而沉的声音率先打破了桌上的安静。

连语调都很少起伏,月侵衣第一次见识到有人是这样说话的,侧着视线往对方那张每一个棱角都透着疏远的脸看去,声音和脸很贴切,让人只需听一个短句就能将声音和那张脸对应上。

他视线里只有几撇好奇,连明显都算不上,侧着头的动作也不大,但对方像是长了几双眼睛,月侵衣还没来及挪开就被他捕捉到,没有一丝商量的意思,对方语气依旧没起伏:“从你开始吧。”

“我叫周粥,来自坎特星,是一名主播。”月侵衣呆了一瞬就从椅子上站起身,手指撑在丝绒桌布上,视线落在正前方,语气缓缓道。

他介绍完才坐下去,耳边又响起声轻笑,月侵衣不用看就知道是刚才那人。

他本来不太明白对方在笑什么,直到在场几个人都一次介绍完,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站起来自报家门的样子有多呆。

其余人只简单说了自己的名字就停了话,一点有关隐私的都没有透露出来。

我们小主播真的太老实了点

老实人在修罗场苦苦挣扎吗?有意思

虽然说是第一天没有任务,但第一天实际上也就只有半天,古堡里除了他们四个之外一个工作人员都没有留,自由度很高,相应的,他们需要自己解决生存的基本需求。

因为距离吃晚饭还有一段时间,他们四个简单介绍完就散了,晚上定了个时间一起解决晚饭问题。

月侵衣是最后离开的,他没有回房间,往楼下走了走,下面还有三层,越往下空间越大,摆着的家具画框也更多,甚至还有盔甲和配件,二楼侧边墙上挂了一对巨大的鹿角,直直从暗色墙壁上延伸出来,旁边的壁灯没有点燃,那一片半蒙在阴影里,看着很渗人。

越往下墙上的油灯之间间隔越大,光线也就越暗,一楼正中央是一扇巨大厚重的门,一套又一套的锁扣下沉沉坠着链子,看着能比月侵衣手腕还粗,总之不像是一个人能打得开的。

门推不开,却有细小孔缝,时而响起尖细的风声,被圈在玻璃片内的油灯也莫名晃动起来,月侵衣一楼一半都没走完就匆匆往楼上跑。

他走的另一边楼梯,上去才发现二楼走廊拐角还有几扇小门,应该是往侧塔去的。

……

古堡内窗户都拉着窗帘,油灯和烛灯交错着,晦暗沉重的光线压得人喘气困难,月侵衣只在楼下走了走就已经觉得累,更上面的楼层他没有去看,直接回的房间。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那颗药的原因,他醒来之后还是困,不过也有可能是他体质的原因。

月侵衣回到房间就又躺到床上去了,睡前模模糊糊把刚才那几个人名对应了一遍,只有三个人,也有各自的记忆点,还是很好记的。

三个人里面他印象最深的应该是褚晏,很容易不耐烦。

他定了闹钟,通讯仪却没电了,直到门口响起敲门声他才醒。

门口的声音不算大,却透着不耐烦的意思,月侵衣顾不上给通讯仪充电,踩着袜子就跑去开门。

床上幔帐很厚,隔绝了外界流动的空气,他睡觉的时候有点热,换了条短裤穿。

晚上古堡里气温骤降,床下比被子里温度要低得多,拔凉的空气挨上他的细直的腿,猝然间把皮肤上的温热都抹得没有,冷得他腿肚微微打了摆子,脚踝间袜子松垮地往下坠着,露出侧边凸起的骨头。

他没把门都拉开,只扶着门框露了半边。

怕什么来什么,他迟到来叫他的居然是褚晏。

表情很差,尤其是看到他半躲在门后的样子时,皱起眉,稍显凌厉的眼睛直看着他,语气冷冷:“你迟到了。”

“不好意思,我通讯仪没电了,所以”月侵衣说了一半,以为对方不太会有耐心听下去,却发现褚晏没有转身就走,他声音停顿一秒,继续说:“所以我闹钟没有响。”

“你就不能换个好点的吗?什么破烂通讯仪,半天就没电了,我也没看见你怎么拿出来看啊。”褚晏话很直接,刚才他还以为月侵衣怎么了,信息发了几条过去,结果对方只是睡过头了。

“还没有坏……”月侵衣神色为难,眉尖微蹙,看了他一眼又没底气地挪开视线。

被月侵衣的坚持气得头晕,褚晏闭了闭眼长呼一口气,人却还是没动,站在门前,他重新掀起眼皮,见月侵衣脑袋靠在门板上,整个人几乎要缩回去躲着,一副很怕他的样子,忍不住又生起气。

“我辛苦来叫你,你连门都不愿意开一个?还是说你根本就是在骗我,刚才你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被我打断了?”褚晏说着,脸色更冷,按着门板就往里推。

月侵衣本来因为小腿上太冷了,抬起腿在另边腿肚上蹭了蹭,这个姿势他得扶着门板才站得稳,被他这么一推,反应都没来及,整个人失去平衡地扒着门板晃,几乎要变成考拉了。

门被强势地推开,又重重地关上,像是犯错被揪出来罚站的,月侵衣踩着松垮地袜子站到褚晏面前,因为没站稳,手往褚晏手臂上搭了一下,表情都是懵的。

厚重门板隔绝了走廊上的光,房间里没点灯,唯一的光是从玻璃窗透进来的,薄薄一层,两个人都晦暗不明里。

褚晏居高看他,视线从松了的衣领快速往下,一直落到他颤颤的腿,以及直接踩在地毯上的薄袜。

连自己推门进来要做什么都忘了,褚晏声音哑着:“不穿鞋?”

“有点着急、”月侵衣没发现他变了的脸色,蜷着手指往后退了几步,晃着视线解释。

褚晏握着他的手臂,把人扯到床边,看着他蹲下身乖乖穿鞋,蹲下的时候月侵衣脖子弯出漂亮的线条,后颈一大片是干净的白。

月侵衣膝盖前后并着,腿弯折起,雪白的腿间腻在一起,很抓眼,褚晏看了一眼就移开视线,“你晚上就穿这个出去?”

语气很怪,像见不得自己女朋友穿好看衣服出门的醋精男朋友。

月侵衣穿好鞋,被他说了句才记起要换条长裤,晚上有点冷。

听他说要换衣服后褚晏就自发走出门了,月侵衣换好裤子开门的时候发现他还站门口,表情是空的,见人出来才转身,扔下句,“你是公主吗让人等你这么久,快点。”

语气比刚才好,却还是没有友好的意思,因为他发现月侵衣的衣服领口都穿松了,没一件能穿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