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身前人在他手边坐下,被遮挡住的那一片灯光重新落下,折射后落在他眼皮上。
陆淞南解开表带,把那块表放进口袋,抬眼时看见发小站在远处,视线不在他身上,想过来又不敢,闯祸后的瑟缩。
闯了什么祸?只有元旭和他边上的人知道,陆淞南本来只隐约知道一点,在闻到那丝依兰香后也就不再隐约。
元旭一直看向那边角落,希望能被看一眼,但是没有,直到人终于起身从角落里走出来,他才放下手里一滴没沾的酒起身。
前后厅中间隔了个园子,月光沿假山上的瀑布缓缓流下,花坛里散落的细小喷灌口涌出细密水珠,把不深的夜晚淋得湿润。
伸手抓握月侵衣手腕时,元旭先是抓到了空气里的随风吹起的水汽,所以在贴上月侵衣腕间皮肤时才觉得凉。
那三天里,他没少握月侵衣的手腕,似乎是有种特别情愫,尤其喜欢吻在腕间细小错落的血管处,想要透过薄薄皮肤感受青紫脉搏跳动。
再握又是不同的感受。
他一起握进去的潮湿水汽在紧密贴合下升温,像是融化,随时准备找一个缝隙滴下来。
“之前的事情对不起,我”可以负责。
猜到他的想法,月侵衣径直截断他的话:“没关系,你是行川的发小,我不想你们为难,这件事就算了吧。”
说完就轻轻挣开他的手,从他指缝里滴下去。
这次对方走后,他没再跟上去。
手心里的湿热转瞬冷透,身后脚步声响起,元旭手指蜷起,转身要走时对上陆淞南的目光。
“他是商行川的Omega。”
元旭默了一瞬后道:“我知道。”
他面上表情半边都拢在阴影下,露出的部分里平静无波,周身是不稳定的信息素。
“你不知道。”陆淞南也放了点信息素,两股信息素相互压制,排斥感让元旭清醒过来,收敛好自己的信息素后没再和发小争论,默不作声往前厅去。
陆淞南往后厅去。
角落被占了,月侵衣混进了人群里,陆淞南坐的位置边上只有两三个Alpha,却持续不断地嗡声吵人,那些人身上酒气不少,像被扎破无数孔的汽水罐一样四处泄出难闻的信息素。
他开始觉得无聊,本来他也不是非要一直在场,刚才就应该跟元旭一起离开。
边上的Alpha酒意上头,视线若有若无往某个方向看去,边看边下流地大放厥词。
听见了某个名字,陆淞南起身的动作凝滞一瞬,下一瞬,那几个Alpha连同被踹倒的高椅一齐重重摔落,桌布被勾连扯落,瓷盘玻璃杯砸下响声连片。
他们的怒气醉意里成倍增长,在抬头看清是谁后又没了声音。
动静吸引了不少目光,在陆淞南简单的几句解释后,那几人被请了出去,他视线掠过会场,只来得及看见对方的身影消失在柱子后。
后面跟着只灰皮老鼠,和刚才那几个Alpha似乎是一个圈子里的。
陆淞南按上腕间才记起自己把手表收了起来。
他该走了,对方不至于连一只老鼠都对付不了。
·
廊间,月侵衣走得不算快,所以很快就被身后提快的脚步追上。
冲天酒气和恶意下流的信息素从拦在身前的Alpha身上传来,脸还算看得过去,但脸皮下垂松垮,眼睛浑浊一片,笑里看着就脏。
月侵衣想绕过去,却被拽着抵到墙边,他握住口袋里的喷剂,余光中瞥见的存在无声喊停了他的动作。
第116章 发.情期(1)
干净柔软的外套被那双酒汗夹杂的手扯皱, 对方信息素昏头昏脑地往他面前涌,劣质烟味熏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月侵衣半真半假推拒,对方以为他就一点力气, 面上自得满溢出来,发胀的脑内已经已经想象出了几个场景, 脖颈上通红涨热, 挤出自认还算体贴的油腻腔调劝Omega不要乱动。
难闻酒气在他话间扑袭向月侵衣, 对方看不见他皱眉,满眼都是他细白颈子,拽扯开外套就要埋上去, 只是他才有动作,手臂就被一股极大的力道钳制住。
狗皮膏药般被撕开,连对方人脸都没来得及看清, 腹下就被踹了一脚,他直接被踹倒,重重跌坐在地时尾椎处砸出声响。
难抑的痛呼从喉间撕开来,他面上连着一片到颈间的赭色转瞬褪去,蒙上一层汗津津的惨白。
腿间的疼痛比身后的疼更加难以忽视, 他下意识捂着, 碰一下都疼, 比起疼他更怕废了,他声音已经在那声痛呼里嘶哑, 脏话和抽气声里,他抽着眼角抬眼看向身前的人, 冷汗里流动阴毒神色。
看一眼嫌脏, 两眼就该洗眼睛,陆淞南只冷眼示意身后带来的两人, 半寸视线都没分过去。
那人被架起来时,蓄力想要放几句狠话般手指深深掐陷进边上人的手臂,边上人被他掐得没了力气,手上一松,他又重新摔坐回冷硬地板,碎裂尾椎上的疼让他眼前发黑,连发声的力气都没了,两眼翻白昏死过去。
廊上声响骤歇,只留了几息烟味。
陆淞南看向墙边的Omega,那件外套已经皱了,干净的颜色上有几处洇湿,充斥着烟酒气,是刚才那只老鼠留下的。
他手指抓着脱落的扣子,黑色圆片在他指间极具存在感,相应的是他同样白的脸和缓慢颤动的眼睫。
刚才他混在人群里的时候被哄着喝了几口甜酒,度数不高,但足够让他头脑迟钝,毕竟他以往宴会上被温子野看着,从来都只喝的茶水。
他眼睛总覆着一层水,在一点点醉意里浮动得更加明显。
愣愣看向他,像是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连道谢也没有。
陆淞南神情很冷,唇角一点幅度也没有,闻见空气里脏透了的劣质烟味,他皱起眉:“把外套脱了。”
月侵衣也不喜欢刚才那人留下的驳杂气息,手指按在衣角上,脱了一半又没了动作,抿起唇:“那我就没有外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