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插曲是月侵衣生日前一天,那时候他放假在家,正熬夜玩手机,卡着零点的时候,有个没备注的号码给他打了电话。

他一直不接这种电话的,怕是推销电话,这一次却随手接了,对面没急着说话,连呼吸声都轻得听不见,直到月侵衣不耐烦地想挂掉,对方才开口说了句生日快乐。

是裴砚。

月侵衣按在屏幕上的手迟迟没挪开,莫名其妙地回了句,“你也是。”

说完,他明显听得出来对方的呼吸变沉,没想过自己的生日会被月侵衣记住过一样,蓦然掐断了电话。

此后就没什么插曲了,一切都平滑地向高考过渡。

考完那天,月侵衣在外面逛了阵才回家,刚进门,就发现管家的表情不太对劲。

洛父背对着门口站在客厅,洛母则坐在沙发上,旁边还坐了另外一个人。

他一过去就看见了洛母发红的眼眶,以及她身旁坐着的裴砚。

第78章 “你要跟我走吗?”

洛母语气小心翼翼地讲完他和裴砚间意外被调换的经过后, 月侵衣对上她略显担忧的目光,只觉得脑袋一片白,脸上表情都没来得及反应。

他呆愣着嗯了声, 手脚脱力,默不作声地往楼上去。

楼下的人也都没说话, 看向他背影的目光里是藏不住的忧色。

月侵衣肩膀抵在门板上, 靠着身体惯性关上门, 细白的手指一点点从把手上滑落,无力地垂在身侧。

在楼下时没来得及表现出来的情绪一次性全涌上来,挤着占着, 在他面上拼凑出同一个表情。

等走到床边,他脸上已经挂满了眼泪。

月侵衣整个人砸进被子里,眼泪狠坠在浅蓝布料上, 晕出深浅不一的水迹。

他还没想明白为什么会哭,眼泪就先下来了,索性顺着本能埋头闷在被子里哭。

洛母只将他和裴砚被抱错的事简单说一遍,见他情绪不太对劲,后面的话就都压下了。

他也就不知道这件事后续会怎么处理, 会被抛弃的猜测在脑海里不停闪动, 惶恐和无措拽扯着他的情绪, 神经末端被细小的刺挑动着。

门口的敲门声穿透被子闯进他思绪里,一声接一声, 有规律地响。

他牵起被角擦眼泪的动作被打断,烦躁地没出声, 想等对方离开。

听到裴砚出声后, 他才抬起头来,勉强收着哭音朝门口喊了声滚。

门口的人敛下表情, 松开曲起的手指,周身没有一点找回身份该有的喜悦,他不想的,却无法忍受洛听晚会跟司岑结婚。

洛迟年这边知道得很快,晚上都没到他就到了洛家门口。

听到洛听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个下午都没出来时,他不可避免地皱起眉。

抬脚就往楼上去,走到门口时他静静地听了会,里面没什么声音,想到某种可能,他心脏一紧,推门闯了进去。

被子一角垂落在地,床中央则鼓起一团。

里面的人把自己整个蒙在被子里,只有几缕发丝搭在外面。

被子被掀开一点,里面的人应该是哭得睡着了,白白的脸上在被子里被捂得抹了一层胭脂粉,发肿的眼皮微微泛红,乌浓的眼睫一簇簇地聚出湿意,安静地伏在眼下皮肤上。

估计是哭了很久,还拿被子擦眼泪了,洛迟年手下捏着的被子发润,有几片还能碾出水迹来。

他轻着动作擦去了对方脸上残留着的一点水迹,指腹上的湿润在空气中散去,只留下冷意。

后面的时间他就一直坐在月侵衣床边,什么事也没做,就是帮人把总是踢乱的被角扯好。

窗外的光一点点散去,整个房间沉寂在昏暗里,他的目光在黯淡的光线里轻滑过月侵衣的轮廓。

洛迟年其实很久没有见过他了,自从那次醉酒后,酒后做的事情都不是意识不清醒的随性产物,而是他一直都很想做但没敢做的。

当然他清醒的时候还是不敢,所以仍旧是一直逃避,减少见面的次数,只看看照片就够了。

其实是不够。

他也不知道这股情绪怎么会来得这么突然,他知道洛听晚只是个带些骄纵的小少爷,脾气够坏,却也很会装乖,人前人后两幅面孔,但是他就是控制不住地想去靠近。

好像本来就该这样。

但按他们之前的关系来看,他心底那点隐秘最好永远都不要摊开,是同性也就算了,偏偏他们还有血缘关系。

无形的压力按下他才萌芽的念想,为避免深陷,他只能远离和逃避。

在刚得知洛家这边消息时,洛迟年除了担心,不可避免地存了一丝侥幸,他也是一个人,会有自己的贪心和私欲,无需过多思考,他就已经想好了要做的,趁着少年深受打击,把人哄到自己身边,不管洛家怎么处理,反正他不会扔下洛听晚。

这其实就是趁人之危,但他本来也不是一个完全意义上的好人。

耳边有节奏的微小呼吸顿住,他低头对上月侵衣目光,大片灰暗色调中,他依旧看清了对方眼中的惧意。

撞见鬼一般噤声暗自打量他。

洛迟年出声安抚:“是我。”

月侵衣刚醒,脑袋还不清醒就看见床边坐了个人影,听见对方声音蹙眉问道:“裴砚?”

也不怪他,裴砚和洛迟年的声音确实相似,只不过洛迟年的声音更沉,而裴砚的声音则是清凌凌地带些青涩。

洛迟年没反驳,起身开灯。

他开灯时提前说了声,月侵衣及时捂住了眼睛,等眼睛适应光亮后才一点点挪开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