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着袖口的手指用了点力，金属在他手里按出一个凹陷，洛迟年在想现在去开门的可行性，会吓到他的吧？

他的目光往月侵衣那边去，却又因他动作间露出的粉白而猛地收回。

那他也不能一直待在这里面吧……

第60章 自投罗网

热水淅淅沥沥喷洒下来, 落在人身上，又沿着流畅的线条滚落，砸在地上, 干燥的地板上很快就积蓄起一层薄薄的水，水珠掉落时便溅起水花, 遥遥地飞到洛迟年身上。

温热的水雾升腾, 空气里充斥着潮意, 像是遇水则香的山檀，那边白白净净的人才淋了水，就有一股越来越浓的香气散开, 人还没来得及避让，就被这股香得奇怪的气味扑了满怀。

潮湿里每一寸呼吸里都被这香气缠着，让人拒绝不了,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由里到外都陷了进去。

带着香味的潮气慢慢染上他的衣服，洛迟年沾了水汽的睫毛动的缓慢，他已经错过了出去的最佳时机，只能望着满眼的白静默, 墙上瓷砖白得脆弱, 并不是刚才看见的那一幕白那样, 带着生命力，像一片正欲盛开的粉白花瓣。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注意到这个堂弟, 现在应该不能算作堂弟了，洛听晚不是洛家的孩子, 和他没什么关系。

墙上的细细地爬了一层水汽, 积蓄饱满了便弯弯曲曲地滑落，他忽然想起了洛听晚那双失了焦距的眼睛, 因为失明，那双眼睛没什么情绪，眼前总是润润的，泛着水光，像是被拒绝后眼睛里就会溢出水那样。

月侵衣扯他衣服时脸上满是理所应当，使唤起人来极为顺手，他却只从那双眼睛里看见了可怜。

白茫茫的雾气填满了整个空间，洛迟年呼吸间都是水汽，意识到自己快被那股香气浸透了，他才反应过来般，生出几丝抗拒，张口呼吸几瞬后，口中蓦然多出一丝甜味。

重物落地的声音在潮湿里闷闷地响，打断了洛迟年的思绪。

他以为是人摔了，侧头看去，层层水雾蒙上他的视线，却什么也没挡住。

只是沐浴露掉到了地上。

人没摔，好好地站在他面前，对他的视线没有丝毫察觉。

热水将月侵衣的脸蒸得粉粉的，嘴唇上也喝饱了水似的，浓重的颜色里泛着一层水光，在朦胧水雾里格外引人注意。

站在呼吸都是水汽的空气里，洛迟年却觉得有一点渴，抑制不住地张口呼吸着，才几下却又克制住了焦灼的渴意，他不该这样。

他将头又转了回去，想将刚才的冲动抹去，闭上眼却回到了刚才看见的那一幕，眉心跳动了几下，他睁开了眼，继续盯着墙角慢慢滴落的水珠等待。

一滴，两滴……墙角蓄了一小滩水，不知道是多少滴水积聚成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喝了多少潮湿空气里的水。

若有若无的气流夹杂着香气在他脸侧流动，像是一双看不见的手，时时在他脸上抚过。

说不清楚这是什么感觉。

耳边的水流声终于止住，他松了一口气，却又像是在遗憾地叹气。

窸窸窣窣的摩擦声过后，磨砂玻璃门再次被推开。

洛迟年跟在月侵衣后面走出去。

他牵着月侵衣送人回去，在走廊刚好碰见了裴砚。

裴砚去找月侵衣时在房间里没找到人，在走廊等了半天看见月侵衣被别人牵着。

不是说好会在房间等他的吗？

裴砚看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刚才去房间没找到人时的烦躁又浮出来。

洛迟年表情漠然，没准备开口。

他迟迟没走，月侵衣只好开口：“裴砚？”

听见月侵衣喊的是他，裴砚心底的烦躁感才稍稍退却些，却又忍不住心里发涩，又把别人认成他吗？

洛迟年也听出来自己这是被人认错了，他应该放开手的，手掌却收拢了些，等到月侵衣不适地在他掌心里动了动他才松开手。

裴砚上前牵住了月侵衣往下坠的手，引着他往前走了几步，从洛迟年旁边走开。

月侵衣半点异常都没察觉到，慢慢走到了裴砚手边，连自己什么时候换了人牵都没发现，悄无声息地被换了手边人。

这样轻易，这平常的一幕却又像是在预示着什么，手边人这么好换，那么枕边人也该一样了。

“要回你房间吗？”裴砚闻着他身上漫散出来的水汽问。

月侵衣有些不耐烦，直接反问道：“不然回你房间？”

也不是不可以。这个念头极快闪过，却又留下了痕迹。

他没继续问，也没蠢到把心里话说出口。

两人一步步往走廊另一头去，洛迟年也由楼梯往下走，只在他们的身影快消失的时候飞快地回头看了一眼。

刚才的水汽润进了他的里衣，骤然冷却下来挨着他时有些发冷。

……

月侵衣才躺下没多久就开始传送了，送他到正确的时间点去。

再睁开眼，月侵衣已经不在床上了，连起床气都没地方发。

裴砚的脸在他面前放大，他们的呼吸几乎都缠在了一起。

手指下一片柔软，他的手正捏着裴砚的下巴，看向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月侵衣飞快地松了手，从裴砚身前退开。

因为是在床边缘，他差点就掉到地上去了，慌乱中往前扑，想要稳住身体，直接把裴砚给按倒了。

身.下响起一道闷哼，月侵衣急忙起身，看见裴砚两只手腕被绑在一起，绳子另一端则缠在了床柱上，刚才他压在裴砚身上，那条绳子还一直扯着裴砚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