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七郎笑道:“这?官场还真是难混,我都想回家去了。”
不是每个人都能和岳父似的,干劲十足,他本想干出一番事业来,但真正外放,又觉得还是有些苦。
倒是妻子?了解他:“你要是真的辞官了,那个落差还是挺大的。你没有真的过过苦日子?,一直都是过的平顺,不知晓人间险恶。没有官声,就意味着谁都可以踩你一脚,咱们如今出行可以住在驿馆,你好?歹有权握在手中。自?然,若是你真的决定好?了,咱们就回老家去。”
魏七郎迟疑了一会儿:“我不过是说说罢了。”
虽说他没办法成为蒋宁那样?手拿把掐做名臣的人,但是在一任,还是得把一任的事情做好?。
在青州任知州时,他逐渐开?始扫清那么多自?己以为的层层屏障,多做几分利于百姓的事情,不曾想自?己还被上官赏识了。
他想这?世上其实也没有很难的事情,主要还是事在人为。
等他从青州任上离开?,往汴京述职时,先?去了岳家,听说蒋宁在任上抑制豪强,改革盐税做的如火如荼,他有些羡慕。
没想到岳母看他这?样?,反而道:“其实这?世上有办这?样?的事情的人,也有办那样?事情的人,就像我,当年天赋最不出众,也不是什么刺绣名家出身,可我一直坚持这?么多年,如今汴京最时兴的便是魏绣了,可见人的坚持比什么都重要。”
魏七郎这?才知晓岳母是在鼓励他,是啊,自?己也太轻言放弃了,像岳母这?样?从绣娘逆袭到如今的左相?夫人,人家都没他这?样?。
“您的意思我明?白了,日后?我一定好?好?做官,为娘子?争得诰命。”魏七郎认真道。
以后?的路,他知晓该怎么走?了。
孙大姑娘的番外 孙大姑娘的番外
自?小到?大, 她就觉得自?己的娘和别人家的娘似乎格外的不同。
她姓孙,名芙,出身于一个普通的仕宦之家, 父亲在家中是小儿子, 祖父也做到?知府这样的官员。至于她娘虽然是庶出, 家世就更好?了,外祖家世代为官, 连舅舅都是年少?中进士,联姻者不凡。
几?位姨母也都嫁的很好?, 和他们往来频繁的是三姨母。
三姨母容貌打扮比自?己的娘还更出挑一些,她嫁的也更好?些,尤其是三姨父, 每当她爹提起来的时候,脸上都会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
可能是嫉妒,也可能是羡慕。
但娘却没有这种神?情, 娘的名字很好?听,就叫素素。小的时候, 娘就把自?己的名字和她的名字写在一起, 教她认字。
“芙儿,你?瞧, 这便是你?的名字, 你?要?记住了。”周素素笑道。
孙芙那时还小,觉得娘真的懂很多, 会教她们写字, 甚至对?待她们和弟弟都是平等的,完全不似别人家中,男儿当宝, 女儿当草。
她自?小就很敏锐,发现很多问题,即便是她们这样的官宦人家,多数女子别说是读书,就是生下来都可能被溺死,她的乳娘就是因为孩子被溺死了,出来做了养娘。
可是娘却说将?来要?给她和妹妹请先生,日后读书识字和男儿一样。
曾经她也是很欢欣鼓舞的,但是随即而来,她也懂事了,就发现娘说的话和做的事情并不相符。
爹在馆陶县为官的时候,娘就给她们请了先生教导,其实她觉得有这位老先生教导也是挺好?的。偏偏娘又要?把她们送去魏家女学,这是她和妹妹第一次和这么多女孩子一起上学,这学堂布置的不似学堂,更像花厅。
进门先看?到?上方摆着一张长?案,案上铺着一张水青色的桌帘,帘子四周缀着流苏。左手边放着一个竹篮,篮子里插着花,白碧桃、垂丝海棠、黄刺玫、连翘,煞是好?看?。右手边放着书本、一方装有半盒的墨汁,一方小巧的笔架。
长?案下边有好?几?张案几?,都是用粉色的桌帘,配着绣凳,很秀气。
四周墙壁上挂着名人字画,靠西边有书架,有些格子里放的是书籍,有的放的是珍宝,书架旁则放着沏茶的用具,虽然她不知道是什么瓷器,但应该是上等的瓷器。
满屋子茶香袅袅,她一来就喜欢上这儿了。
只不过很快她就后悔了,不是这里的环境不好?,是太好?了,她们自?带的优越感,让她们姐妹无所适从。
头?一日读书还好?些,可以慢点跟上,但是插花、制香、骑马、裱画、画画,全部都得自?己花钱。她原本以为娘教的那些束脩全部算在内,实际上却并非如此,很多都需要?额外的银钱,除此之外,这女学却攀比之风日盛。
今日是魏大姑娘请大家喝牛乳羹,正?道:“这牛乳羹一共配着核桃碎、杏仁碎、葡萄干、西川乳糖这四样,大家爱吃什么,就往里面倒什么。”
孙芙家境并不算差,但是和魏家这样的豪富人家相差太远,因此这等牛乳羹也不是常喝的,现下把乳糖先放进去,再慢慢的加其它的,一杯喝下去意犹未尽。
刚喝完,就听蒋筠道:“明日我请大家吃翠云楼的点心。”
翠云楼是大名府最好?的酒楼,孙芙也没想到?竟然是轮流请的。
她知道这蒋筠,据说是魏家的外甥女,父亲在大名府做推官,听闻她家里十分殷实,父亲来此地?做官,就直接买了一处宅子。
也因为如此,她在这里很得大家的心,也是,家中独女,父母疼爱,性情开阔,谁会不喜欢呢?
不似她和妹妹二人,赁着宅子住在大名府,爹娘都不在身边,银钱并不趁手。
养娘正?和她念叨:“大姑娘不知晓,太太让我管着咱们院子,且不说您和二姑娘平日花销就是好?大一笔。过几?日,还要?请绣匠做衣裳。”
孙芙就没有开口?了,请了一回,日后次次都要?请,就像蒋筠的丫头?说,每个月请吃点心的银钱就要?一两,这还不算做诗社?的花费。
在那个魏家女学,她活的很自?卑,蒋筠魏大姑娘这些人都是一天一套衣裳,很少?重复穿,年纪不大都戴上名贵首饰,打赏也是十分大方,甚至还要?在家举办宴会,十分热闹。
孙芙心想一件事情她可以随大流,可是事情太多了,她就没办法随大流了,她也随不起那个大流了。
那样的花宴,其一是她们没地方操办,这里的宅邸实在是简陋,其二则是家里银钱有限。娘的确说的很好?,但是不是一路人非挤着人家里面去,她们挤不了。
最终她们姐妹从魏家退学,跟着家里的老先生读书,还是很自?在。
其实以孙芙本人而言,读书其实很好?,仿佛给她们开了另外一扇门,但是不能把读书当成越过别人的工具。
就像是她们再随父亲赴任后,又继续跟着母亲请来的人读书,读到?最后,这三年来,她们也长?大了,娘也会和她们说很多话。
就比方会说:“女子也不比男子差,日后等你?们有权了,就让女子多参权。”
“女子不仅仅是要?做结婚员,你?们日后不嫁,娘也留你?们在家。”
……
这些话让她们思路都打开了,孙芙听的也是心潮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