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你选不出来,我?帮你选。”陈行谨笑了下,“就季时川吧。”

我?攥着拳头,看向视频。

林影晃动,季时川和一队人贴着墙,握着枪,以潜行的姿态地小心前?进。在潜行的途中,他反复调试着耳机,调着频率,捕捉任何一丝声响。可惜仍是徒劳,他又看着终端上的时间?,低声道:“现在我?们共十?人,按照信号灯来看,已经灭了两个,代表起码有两个技术人员被解决了。”

“里?面应该只?有六个人。”季时川顿了下,才道:“我?们人数占优,到了地下室后,见到其他人员直接射杀。”

他深呼了口气?,望着不远处的坡道,仍然压低着身体,黑灰的眼睛里?有着疲惫。他小心地探路走过去?,一眼看见一座小屋前?横亘的尸体。

季时川不敢松懈,扶着边缘,抬起手打了个手势,另一只?手紧握着枪。

先行小队背贴背沿着小径下去?,一面观察现场一面靠近,随后站在木屋门口打了个手势。季时川点头,正要靠近,却陡然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季时川骤然回头,举起枪要设计,抬头一望,却望见一队穿着军服的人影,起码有十?二人。他下移视线,看见他们衣服上斯图尔特家徽。

他们齐齐包围过来,举着枪与他们对峙,

一时间?,他脖颈上有了些汗水。

为首的人道:“此刻是会议时间?,你们无故离席,持械在此逗留,我?们严重怀疑你们有问题。现在,请你们立刻停止行动,配合我?们调查。”

季时川没有放下枪,眼皮抽动了下,几秒后他才道:“你们是督政官手下的人?按理?说,你们现在应该也在会议里?。”

“我?们收到了线报,据说有人在此行事鬼鬼祟祟,疑似干扰竞选。”为首的人同样没有放下枪,又道:“就算是监察官,也不能这?样放肆吧?”

季时川道:“我?们也收到了调查线报,说地下室内部有人干扰大选,按照稽查法来说,我?们有资格先行动再过程序。但你们可没有这?个资格吧?”

他笑了起来,努力让自己的话音爽朗起来,“如果你们现在羁押我?们,我?们可以用妨碍公务告上一状的,尤其是……试图为妨碍大选的事做保护罩。这?个罪名可不轻。”

“你以为这?里?是哪里??”为首的人觉得有些好笑似的,“这?里?是督政宫,你们最好向督政官申请了调查令后,再搜查地下室。现在……撤退。”

那人脸上已经没了笑意,枪对准了季时川,“不然,我?们就开枪了,联邦军队同样也有权格杀可疑人员。”

季时川闭上眼,几秒后,他道:“如果现在这?里?发生枪战的话,你猜附近的巡逻人员会不会过来?巡逻军队属于十?二个家族旗下的军队混编人员,你猜这?件事会不会传开,会不会上报竞选委员会,又会不会让这?场选举停摆,这?地下室,你们又能不能保住?”

他慢慢地笑了起来,凝视着一片黑压压的枪口,“如果你们不介意,就开枪,如果你们介意,那我?先开枪。”

为首的人嘴唇紧紧抿着,鼻翼翕张,她的额头有了些汗水。几秒后,她也笑了起来:“可以,看来你们是不愿意配合羁押了。那好,我?们就一起在这?里?僵持着。我?们有很多时间?,完全可以跟你耗,耗到会议结束,耗到督政官来亲自处理?怎么样?当然,你也可以开枪,我?们人数占优,总会有活口的。而且……被发现了,走程序也不知道要走多久呢,那都是之后的事。现在,我?们绝对不会允许你进去?。”

场面再度僵持,季时川几乎感?觉自己的手沉重起来。两拨人,枪对着枪,人对着人,像是一场耐力的比较。

不能开枪,开了枪绝对会引发枪战,也许整队人都会死?于这?场枪战。不开枪,僵持到最后,她还是会死?在里?面。

不……

不开枪的话,事情不会有任何改变。开枪的话,她无法获救,或许无法阻止大选,但起码能有人进入地下室,也许还有获救的机会,而且这?件事事后却一定会进入视野引发调查。那么,这?桩阴谋,总会有浮现水面的一天。

季时川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他的眼球震颤起来,沉重而痛苦的情绪几乎让他无法呼吸。清风吹过,他的眼球干涩起来,口腔里?的血腥味蔓延开来。

他总是很会算账,算到自己头上时也很清楚。

季时川的手也有了细密的汗水,又是一阵风吹过,灰白色的头发吹起,他望着天空,是个很好的天气?,太阳很好,或许到了夜晚也会有月亮。

这?是很划算的买卖,她救了他两次,他只?用还一次。

这?还是一桩伟大的,为了阻止阴谋的牺牲。

*

桌上,我?死?死?地盯着05面前?的四?张牌:3,7,A,2;又望了我?手中的牌,9,A,7……又输了,又输了,又输了……

二比二了。

我?仰靠在椅背上,心脏跳动着,额头上有了汗水,嘴唇干涩至极。我?感?觉眼睛发热,鼻子呼吸的空气?刺痛着我?,耳边是轰隆声。眼前?一阵阵的昏黑。

那几张牌是像是在旋转,狭小的房间?缩得更小,墙壁几乎铺天盖地地朝我?冲过来。所有的颜色饱和度都被拉到最高?,橙红而耀眼,刺得我?眼睛升腾起水汽来。

“不看看视频吗,我?还打算会议后再让人行动,结果……季时川已经和马基尼的人对峙起来了。”陈行谨的声音响起,许久,他又道:“算了,看来你没心情。”

他关掉了视频,又道:“那要不要看看,还剩多少时间??够不够你在几分钟之内,赢下控制器?”

我?听?得见他说的话,可是没有半点力气?回应,只?觉得魂魄已经从头顶上飘逸而出,俯瞰着我?和陈行谨。不仅俯瞰着我?和他,也俯瞰着这?成片的建筑,甚至飘摇到更高?的地方,回溯到更久远的时间?。

在那些时间?里?,陈行谨牵着我?的手,带我?回家。他看着我?写?作业,在我?房间?里?,他和我?说话。在和家的时间?里?,我?和其他佣人的孩子玩耍时,他偶尔会坐在远处,望着我?。再大一些,他带着黏稠的血味贴着我?时,从楼下被扔到我?身后时,在那些冷到麻木,我?靠喝酒取暖他用面包蘸酒,彼此无言时……

内容太多,我?省略了很多回忆,给我?的脑海中的影像按了快进。

最后,神魂归窍,我?平静了面对现实,只?是笑了下,看着陈行谨。

我?道:“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你设局逼我?来见你,把?我?引到这?里?,再跟我?玩这?些无聊的游戏,威逼利诱的让我?走到现在。”

“是吗?”陈行谨话音轻了些,敲击桌面,“洗牌”

纸牌再次在桌上翻动起来,蓝色的花纹晃动起来,细条纹与圆圈组成的有规律却又枯燥的花纹也晃得人眼睛疼,各式各样的花纹像是被按了静音的聒噪吵闹。

书桌紧贴着墙壁,墙壁的窗户上半截,灌木丛随风晃动。它们修剪成规整的几何图形,或是如云朵,或是纯粹的椭圆,看起来可爱玲珑。

灌木丛一路种在礼堂一楼的边缘,蔓延开来,遮挡住那些地下室的窗户,教人看不出端倪。灌木丛外,规整地种着名贵的,挺直的树。

在树丛中,季时川望向面前?的人,手指抵住了扳机。

“砰”

枪声枪响,骤然引发出一阵浪潮与惊呼。

“谁!”

斯图尔特的军队惊喝起来,差点走火。季时川缓缓瞪大眼,几乎有一瞬间?怀疑那枪声出自于自己,但下一秒,他看见斯图尔特的军队缓缓让开了一条路。